第二十七章 微月夕烟(第5/7页)

五岁的小女孩子似乎长高了一些,穿著一件淡绿的长裙,梳着两个丫角,看起来整整齐齐干干凈凈,只是袖口被扯破了一块,手中抓着的是一柄木剑,脸上的神情十分的神气,仿佛在说“我长大了以后,肯定天下无敌!”

七岁的小男孩神情稍稍成熟了一点点,眉眼更为秀气了,长长的黑发披散于肩上,实是一个漂亮的孩子,而且手中还抓着一朵紫色芍药花,以至男孩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无奈,似乎在说“能不能换一件礼物?”只是显然未得到同意,作画者更是特意将那紫芍画得格外鲜艳。

……

一幅幅看过去,男孩、女孩在不断长大,眉眼俊秀,衣着素雅,但神情各异,气质也迥然不同。

女孩十分的爱笑,眉头总是扬得高高的,眼角总是溢着那兴趣盎然的笑意,似乎这世间有着许多让她觉得开心的、好玩的事儿,神情带着一抹随意不羁,似只要一个不小心,她便要跑得远远的,飞得高高的,让你无法抓得住。

男孩则十分的斯文,每一幅画他都规规矩矩的或坐或站,只是他似乎一直都是很瘦的,黑色的长发极少束冠,总是披散在身后,面容十分的清俊秀气,却略显病态,宽松的长袍罩在他身上,总让人担心那袍子是否会淹没如此消瘦的他?

随着年龄的增长,作画者的画技更臻纯熟,也形成各自不同的作画风格。

画女孩的,笔风十分的细腻秀雅,从一缕头发到嘴角的一丝笑纹,从一件饰物到衣裙的皱折,无不画得清清楚楚,神形俱到,仿佛能看到作画者那认真无比的神情,那是在画他心中最宝贝最珍爱的,所以他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而画男孩的,则十分的大气随性,仿佛作画时只是拈笔就来,随意而画,未曾细细观察细细描绘,只是简简单单的几笔,但却将男孩的神韵灵气完全勾画出来,显然作画者十分了解男孩,在她心中自有一个模印。

兰息的目光停在女孩十五岁那张画像上,这也是女孩最后一张画像,那面貌体态与今日的惜云已无甚差别,而且她身上的装束与她今日全然相同,亭亭立于白玉栏前,栏后是一片紫芍,浅笑盈盈,神情娇柔,人花衬映,相得益彰,只是……她的眼中藏着那一丝隐忧也被作画者清晰的捕捉到。

而男孩——那应该称为男子了,长身玉立,长眉俊目,风姿如柳,实是一个秀逸如月的美男子,只是眉宇间十分的疲倦,似是大病未愈,体瘦神衰,着一袭月白长袍,腰系一根红玉九孔玲珑带,同样立于白玉栏前,身后也是一片紫芍,人花相映,越发显得花的娇艳丰盈,而他弱不胜衣,只是他脸上却洋溢着十分欣喜的笑容,眼中有着一抹满足。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为对方作画,也是最后一次一起过生日,第二天,他就去了。”

耳边闻得惜云低沉的轻语,回眸看去,她不知何时立于他身旁,静静的看着画中的男子,带着淡淡的哀伤。

“我们风王室可说是东朝皇族、王族中最式微的一族,从始祖起,每一代都只有一名子嗣,即算偶有生得两名、或三名的,但不是襁褓中早夭便是英年早逝,总只会留下一人承继血脉与王位。到父王那一代,虽生有伯父与父王两人,但伯父却也早早逝去,只遗下写月哥哥一子。至父王继位,母后生我,数年内却再无所出,后父王虽取姬妾无数,却终只得我一女,所以到我这一代风王室也只有我与写月哥哥两人。”惜云轻轻移步,伸了手轻轻抚着八岁的男孩。

“说来也巧,我与写月哥哥竟然同月同日生,他刚好长我两岁。伯父去逝后他即被父王接入宫中抚养,同居于王宫中,他无父母亲近,我……父王政务杂事太多,而母后……所以我们俩自小十分亲近,再加上王室子息不多,就这么一个也就分外珍惜。只是他自小身体瀛弱,长年药不离口,虽然他比我大,但却反过来是我照顾他,不论吃什么、穿什么、玩什么、做什么总是我拿主意,感觉上我们不是兄妹,而是姐弟。”

“哥哥虽病弱,但很会画画,精音乐,能自度曲,他所写的歌每出必国人传唱,而且还会写诗作文,我所学的几有一半传于他,他啊……实在是一个很聪明很有才气的人,只可惜啊……他的身体太弱,稍有不慎……”惜云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眸中流露出一丝调皮,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记得有一年夏天,那时候我们才过生日不久,又迎来了父王的四十寿辰,各国都派来使臣贺寿,便连帝都也派来了专使,所以父王寿诞那一天,王宫大摆宴席,国民共贺,热闹非凡。那一天,好动爱玩的我怎么肯穿著那累赘的公主服安安份份的坐着呢,所以我要求跟写月哥哥换衣服穿,让他坐在我的位子上,而我则穿上他的衣服,故意不胜体弱的样子,所以父王早早要我回宫休息,等宫人退下后,我就偷偷再溜出,挤进欢笑的朝臣中,看他们斯斯文文饮酒进食,听他们小声谈论着各种时事,或是评价一下各国使臣的风度,偶尔捉弄一下某个看不顺眼的人,或者偷偷扯掉一个看起来很像贪官之人的腰佩,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