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圆满》(七)(第2/3页)
华国光也不大明白,气势完全被压下去了。
谢兰生并没有多想,穿上拖鞋到了隔壁。
他一出现,蓝田吵吵的声音就小了很多,不过很快又喊起来:“解约,凭什么?!”
“不用凭什么,”谢兰生说,“合同完全基于自愿,双方都能随时解约。蓝田,解约不是因为你这两周又接活儿了。”
顿顿,谢兰生又失望地道:“而是因为,电影对你不神圣了。”
听到这话,蓝田明显地愣住了。
谢兰生是真的痛心:“蓝田,你对电影失去敬畏了。”
潜台词是:你因为想多挣份钱把人家的电影故意拍砸。
蓝田忽然说不出话。
他无法反驳。确实,这段时间,他只想着多挣点钱,并不想再反复磨了。
谢兰生道:“祝好。在你找回初心以前我们暂时不会合作了。”转过身子,穿着拖鞋趿拉趿拉又出去了。在他心中,电影艺术至高无上,它用画面和大屏幕给所有人猛烈冲击,是天才的产物,是这世界的瑰宝,无数信徒在此聚集,他们想去圣城朝拜,可多数人毕生都在距离起点的不远处,路上布满了英雄冢。
可现在,浮躁渐渐蔓延开来了。以前拍片动辄一年,精雕细琢,如今不是了。
他想,要换以前他可能算了、让蓝田继续参与,可是这回他对拿奖不能说是势在必得,也要说是极力争取。这是欧洲“三大”的奖,蓝田已经不合适了。
他对电影失去敬畏了,为一份钱,对电影开始糟蹋了,真的还能拍摄出来固执于艺术、固执于完美的片子吗?
蓝田既然可以为了多赚份钱压缩一部电影的拍摄时间,那就可能会压缩第二部 、第三部的拍摄时间,要知道,在中国,摄影师的薪酬是按一部电影来计算的,摄影师们多拍少拍全都是拿一样的钱,而摄影师,是主创里重要程度仅仅次于导演的存在,甚至能与导演并驾齐驱。这部《圆满》不光是自己的,还是莘野的、柳摇的、史严的、岑晨的、小红小绿的、执行导演于千子的,他不可以这样冒险。
谢兰生在画分镜时是参考了他意见的,然而现在他都有些无法相信蓝田的话了。
真的一心想拍好《圆满》吗?
蓝田有无可能对其他的片子不认真,但对《圆满》非常认真?是有的,还不小,他说不定也想拿一个奖而后去赚更多钞票,可谢兰生却是不想和他搭档拍《圆满》了。谢兰生他始终认为抱这想法不能出经典——经典电影的创作者需要固执甚至偏执,不单单是为名为钱就能轻易做得到的。也许他是太理想化了,可是他并不想赌博。
道不同不相为谋了。在罗大经“叛逃”以后,谢兰生已非常明白摄影师要志同道合,可是如今蓝田变了,他再一次走到这步。
…………
在和蓝田分道扬镳后,谢兰生把摄影师的候选名单过了一遍,最后抄起床头电话打了一个国际长途。
很快,对面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Hello?”
“Hello,”谢兰生问:“Is Qi Yong available?”
“This is he.”
“祁大摄!”谢兰生是无比热情,“我谢兰生啊!!”
祁勇:“……”
“祁大摄,”谢兰生说,“又到年末休假时了哈。11月有感恩节,12月有圣诞节,您这会儿没工作吧?”好莱坞的电影一般不在这时开机的。
祁勇:“……你要干嘛。”
谢兰生问:“您这几年回国了吗?”
祁勇哼道:“上次还是拍《生根》时了。”
“那正好。”谢兰生说,“祖国现在变化很大,日新月异,蒸蒸日上的,一年一个新的样儿,跟几年前完全不同了。”
“等等,”祁勇问,“又是这套,你连开头都不换吗?”
“真的。”谢兰生说,“1992年小平南方讲话,‘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之后建设都嗖嗖的,比以前要讯猛多了,不止深圳,全国都是。《春天的故事》那首歌你在美国听过没有?”谢兰生还唱出来了,“1992年,又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
祁勇打断了谢兰生:“你可拉倒吧!”
“开玩笑了。”谢兰生终认真起来,“祁勇,我正在拍一部电影,叫《圆满》,想冲击三大,现在只缺摄影师了。你也知道我的能力,这个剧本是这样的……还行吧?”末了,谢兰生说,“我付不起两万周薪,但可以给到一共一万,是别人的五到十倍了。”
“什么什么?”祁勇说,“周薪两万到一共一万,你还觉得很大方吗?”
“来啦~”谢兰生说,“而且反正拍摄日期是11、12月这两个月,美国那边都在后期了,能挣一万就挣一万啊?有钱,有奖,不好嘛?”
“莘野也在,是男主角。小红小绿还是助理,岑晨是录音师,老搭档。小红小绿您最宠了,现在进度相当大了。您不想再看看大家吗?小红小绿、岑晨、莘野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