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根》(十四)(第2/3页)

哎,继续学吧。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需要他终生学习。

谢兰生是在一大片嘈杂声中回过神来的,却发现祁勇还有岑晨的关注点完全歪了——他们对于莘野说的“没醉过”都表现出了百分百的难以置信,大叫着:“没醉过?怎么可能!”

莘野却没显出恼来,抛出最爱的反问句:“喝醉酒有任何好处?”

意思就是,喝醉没有任何好处。伤胃、伤身,失去控制丑态百出,还易说错话、做错事,让人知道不该知道的。

“当然了!”没有想到,祁勇他们纷纷赞叹,“喝醉酒是这世界上最最美妙的事儿了!”

“哦?”莘野挑出一个音调,“说说看?”

祁勇真是恨其不争:“喝醉时,人会露出本来面目,会觉得非常轻松……再也不用控制着了,再也不用伪装什么。你能知道自己内心最真实的一些想法、最朴素的一些东西,而不只是分析利弊、计算优劣。人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对,”岑晨的脸有些发红,说,“而且,正因为会露出本来面目,人能借着那个酒劲突破之前的界限。比如,你非常爱一个女生,却要端着,不好表白,那你们俩一起喝完就很可能在一起了!你引诱她,她引诱你,全都是迷迷糊糊的。就算对方真不来电清醒以后也没事儿,反正谁都不记得了。”

如果换了平时聊天,莘野对于这番言论肯定直接上冷嘲热讽,然而今天他却没有。莘野半蹲在地上,强壮结实的大腿肌肉把裤子褶都绷平了,他竟显得若有所思,垂着眸子,重复了遍祁勇的话:“能知道自己内心最真实的一些想法……吗?”

“那绝对的!”祁勇说着中式英语,“Absolutely!”

莘野能说地道美音,自然十分嫌弃:“行了。”

感觉这天聊的有些长,谢兰生看看手表,强插进去道:“喂喂喂,大兄弟们,十点多了。我看囡囡也恢复了,咱们拍摄下一场吧?”

“好吧。”祁勇觉得不舍似的,又用力地抽了两口手指夹着的烟屁股,而后突然想起一个能拖时间的话题来,“哦,对了,谢导,咱们用的云台坏了,明天得去市内修修。”这事必须跟谢导说,同时还能把烟抽完,两全其美。

果然,谢兰生问:“啊?云台坏了?”

这个可是一件大事。云台相当于稳定器,固定支撑摄影设备,让移动中的摄影机能捕捉到稳定清晰的影像,它的作用毋庸置疑。

祁勇点头:“今天这场视角固定,还好说,不过云台迟早要修。”

谢兰生想了想:“行,明天就去市里修吧。我也去,顺便买些生活用品。”

“OK。”

此后一切拍摄顺利。

…………

因为云台必须要修,第二天的拍摄暂停。

谢兰生把欧阳囡囡留在片场好好休息,打算自己带着祁勇到保定市去修云台。莘野自然又要跟着,毕竟“看熊猫”才是他来这里的首要目的。

三人又是驴车+客车,一路跋涉地到市内。

他们找到了维修点,掏出云台给对方看。厂商表示可以修好,让三个人隔夜来拿。

得知要在市内过夜祁勇顿时精神起来!

他走遍了街头巷尾,“感受中国发展速度”,接着,一吃完晚饭,他便一头钻进一家名字叫作“金色枫叶”的歌舞厅。祁勇说,他好久没热闹过了。

歌舞厅一人一元。祁勇径直走到角落,要了酒,要了干果,眯起眼看男男女女。

迪斯科球疯狂滚动,五颜六色的光投射下来。台上,几个女孩穿着短裙一边扭动一边唱歌,她们身后的大屏幕则播放着这首歌的MTV,舞池里几百男女跳着、舞着,尽情享受这片时光。

祁勇一杯接着一杯,没一会儿也去蹦了,跟舞池里一个美女一边转圈一边蹦跶。谢兰生还挺惊讶的,因为祁勇根本不像是会跳迪斯科的人,看来人在美国待上几年还能变得能歌善舞。

倒是莘野有些沉默。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十指交叉放在膝上。微眯起眼,看着人群,嗅着男女的荷尔蒙,一杯一杯喝威士忌。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捏着杯子,每回喝到最后一口他的脖子便仰起来,喉头一滚,非常性感。

谢兰生总觉得莘野这两天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于是凑过去,问:“莘野?”谢兰生觉得作为导演他有义务疏导演员的不顺心。

莘野挑出一个鼻音:“嗯?”

“没事儿吧?别喝醉了。”

莘野闻言看了看他,没说话,只是笑笑,转回头却扬起颈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红色的酒流过喉管,五脏六腑被熨烫着。他浑身如烧着一般,血液沸腾,从心脏一直流到四肢百骸。

明明只是劣质威士忌。1926年60年单Valerio Adami酒标的Macallan他也喝过,却从未有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