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突问(第2/4页)

谁料年羹尧没体会皇上的拳拳期待,直接举贤不避亲的提出了七阿哥可代祭,且还准备了许多理由:“皇上从前与臣说起过,三阿哥有些优柔,五阿哥有些顽皮,总不如四阿哥和七阿哥得您的心。”

“如今四阿哥已经去过了,正该轮着七阿哥了。且七阿哥虽年幼些,但也已经种过痘,身子康健,若有礼部官员引着,定是能顺利完成祭典的,叫臣民看着,也见天家阿哥年幼却成器,正是皇家的福气呢。”

这给皇上堵得:他原来是跟年羹尧抱怨过两个儿子,那是在请安折子里话家常的时候偶然提到的。

皇上当时拿着年羹尧真当个亲戚朋友,说起了养儿的忧虑,谁料到年羹尧居然在此时拿这句话来杠他。

年羹尧说起弘时弘昼,态度比怡亲王这个亲叔叔还自然,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议论的是皇子!

皇上沉默片刻后道:“朕若是直接越过弘时弘昼,也得有个能昭告天下的缘故才是。”

年羹尧在打仗时把握军机上很厉害,但在察言观色这方面,委实还不如京中七品芝麻官,此时见皇上这样问,只以为皇上采纳了自己的意见——这在年羹尧看来也是正常的,甚至习惯了的事情。

于是他只笑道:“皇上,七阿哥虽年幼,却是贵妃所出,身份最为尊贵,这便是最好的缘故了。”

皇上再次被他噎住,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年羹尧倒没觉得皇上这次的态度有什么区别。自打他回京,皇上每日都要召见他,跟他讨论军务之事。因皇上并未亲自出征过,对军务了解不如对朝政庶务娴熟,所以往往年羹尧提什么意见,皇上绝大部分都会直接允准。

而这次,年羹尧也是这么以为的。

皇上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年羹尧竟然如此大剌剌地要插手皇子之事,甚至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实在令皇上又震惊又失望。

还有,隆科多又是什么时候跟年羹尧搅到一起去的?

俱皇上所知,年羹尧素来跟几位理事大臣都不和,尤其是隆科多。

皇上其实对年羹尧不与他们结交是颇为欣赏的,觉得年羹尧这是孤臣典范。

在一个皇帝看来,年羹尧这种搞不好同僚关系的人,肯定比廉亲王那种处处与人为善,跟许多人关系都铁强多了。

结果这回年羹尧却能低下身段带着笑脸拉着隆科多一并为外甥进言,可见他并非狷介孤耿只会打仗之人。那从前他骄然坐在马上,让诸臣工跪拜,就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而是真的骄纵僭越了!

皇上几乎不愿往下去想,只好暂且抛下这些烦恼的念头。

当人不得不开始怀疑一个从前相信的人,这其实是很痛苦的。

何况皇上还很要面子:他下过那么多君臣相得的折子给年羹尧,朝臣们也都知道他对年羹尧的欣赏和厚待,那么年羹尧的私心不当之举,就全是在打他的脸了。

疑心一旦种下,哪怕暂时没破土而出,地底下也开始蔓延无数的根脉。

——

皇上慢慢啜饮完一杯茶才回神,一抬头就见熹妃正亲自守着炉子煮茶,还用铜夹子去拨炭火,便道:“别挨着茶炉太近,若是火星子跳在手上怎么好。”

宋嘉书的手一顿:她原是见皇上心情极为恶劣,才故意来到火炉边上装作在忙碌中的。

然皇上在烦恼里,还记得关切自己一句,小心火跳在手上。

宋嘉书忽然想起,之前齐妃也好,耿氏也好,都曾经带着酸味说过皇上朱批给年大将军的折子,那真是处处周到关心。

耿氏跟自己比较敢说话,直接道:“皇上待年大将军实在太好了些,怨不得皇后娘娘见着贵妃脸就拉到底,他们这一家子实在是坐在皇上的心坎上,把别人都比的跟尘土似的了。”

宋嘉书这会子想起这些话都有点为皇上心酸了。

作为皇帝,他已经放下了身段,去跟自己看重的臣子掏心来往。他所求的是什么呢,正如他自己所说,是他们的忠和诚,皇上在朱笔长篇大论的时候,心里跟笔下的想法是一样的,想跟年羹尧做千古君臣的典范,以后史书工笔上,说起他们便是君臣相得,树一世不朽功绩。

可皇上并没有得到他期待着的一切。

哪怕此时皇上还不知道,志得意满的年羹尧也不知道,可宋嘉书知道。

她放下手里的紫铜夹子,对皇上笑了笑:“皇上还关心臣妾,殊不知臣妾方才见您进门,疲惫不似往日,十分憔悴,心里也着实担忧。”

皇上一怔,抬手摸了摸下颌:“这话方才十三弟也说来着,当真有这么明显?”

就见熹妃特别用力的点了两次头,还格外备注道:“特别非常的明显。”

皇上:……

且说自打登基来,雍正爷一直是超负荷的运转。一月半月受得了,如今两年下来,铁打的人也得熬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