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至诚(第2/4页)
年羹尧一对浓眉立刻就竖了起来。
“从前我都不在京中,这回回来,问阿玛和大哥,才知道娘娘没向家里说过一句委屈,都是说皇上待她如何好,旁的女眷也好相处。”
“我倒不信,若真这么好,寿嬷嬷在宫中养老就是,何必遣出来。何况只看五阿哥的性情,便可知其母,只怕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说完吐了口气:“罢了,娘娘在宫里已然养成了隐忍的性子,只想着忍气吞声保住七阿哥,连争都不敢争,却是误了。”
于是,贵妃传话出去,让年羹尧给五阿哥道歉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激的年羹尧越发要为福惠争取代祭之事,兄妹两个奔着南辕北辙就去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
此时先只说贵妃在皇上跟前。
她这些日子,也辗转反侧百般思虑:论起战事来,她当然不如兄长,但论起对皇上性情的了解,贵妃自认世上无人出其右者。
皇上对人好起来,自是掏心掏肺的好,但也有个条件,就是对方也要同样掏心掏肺的回报。
正如皇上与怡亲王一样。
而要长久的留住皇上的好,便不能辜负皇上的期待,哪怕一点。
这些日子贵妃常常想起几年前,齐妃失宠的过程。正是因为齐妃利用了皇上对她的好,辜负了皇上的信任,才落得这样失宠到底的下场。
贵妃生怕她的母家,居然要重蹈她最看不上眼的齐妃的覆辙。
说来贵妃一向自矜一件事情,便是她虽为嫔妃,但面对皇上,却极少矫揉造作的暗示,心里怎么想的就是怎么告诉皇上。
可这回,为了自己的母家,贵妃却不得不婉转言辞,试探皇上一回。
这让她心里有些犹豫,开了好几次口,才终于说出来:“皇上,臣妾心里很是担忧。”
皇上随口嗯了一声,便问道:“怎么?”
贵妃轻声道:“二哥的性情,一贯是不拘小节的。他心里只有打仗的事儿,连自己的衣食住行都不甚理会,都得嫂子跟着操持。这回事涉阿哥,皇上处置过,二哥也只当过去了,只怕外人会觉得二哥轻狂。”
皇上等她说完,对她伸出手道:“朕知道你这些日子在担心什么。朕也实话告诉你,外头确实有人弹劾年羹尧僭越无礼。”
贵妃的手便不由的一颤。
“年羹尧的性子朕明白,正如你所说,他一心只在打仗上,又是少年起就得意的,难免性子狷狂些。人无完人,朕也不会苛求他面面俱到,只要他一心尽忠,为朕守好西北,日后再建功立业开拓疆土就是为将的本职了。”
“上回他进京声势浩大之事,确实引人侧目,朕知道你跟你母家嫂子说过此事。年羹尧前两日也为此给朕上了辩解的折子。朕便提点了他,以后于礼仪上头多用心就是了。”
皇上见贵妃十分动容,眼里似含了泪,就越发道:“当日他平定西北,朕着实欢喜,一应厚待也是出于他的功劳。朕曾写过折子与他,也明白说与他,朕的赏罚都是出于至诚,并非笼络。”
雍正爷一向认为,若是待臣子如犬马,旁人效力一点,就扔点好吃的犒劳一下,犯了错误就打骂两句,那臣子成了犬马不说,他自己也不过犬马之主罢了。①
所以他对待这些有功之臣,全然是出自一片真心。
不只是年羹尧,他对待隆科多、张廷玉乃至田文镜等人都是这样,在他心里,这些人皆是亦臣亦友。且人各有长,也各有短,只要原则上忠心上没问题就行。
贵妃听皇上这一番宛如从肺腑中挖出来的话,当真是心内百感交集。
只觉得这些日子烈火炙烤般的焦心也渐渐散了。
她双目盈着眼泪:“皇上这样的恩遇厚待,臣妾与父兄,真是百死不能报。”
这一晚,贵妃只觉得得了莫大的安慰。皇上如此厚待她的家人,更让贵妃觉得心中旁无所求,只愿跟皇上和他们的儿子一起,长长久久顺顺当当的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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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贵妃又忙着起身,服侍皇上穿衣,一应都不假于宫女之手。
待到用过早点,贵妃便对皇上道:“皇上虽说了无事,但臣妾已经备好了东西,便还是送与裕嫔去吧,笔墨纸砚等物弘昼阿哥日常也用得着。”
皇上颔首:“若是你们寻常往来便罢了,若是赔礼,便再不要提。朕也问过熹妃了,她说裕嫔除了心疼弘昼外,大半倒是生这孩子的气。”
“便是耿氏有点子想不开的地方,朕也让熹妃去安慰她了。你放心,熹妃说了无事便再无事的。”
看着贵妃晨起显得有些苍白的唇色,皇上便关切道:“你从来身子弱,要少费心思,好生保养才是。”
然后便上朝去了。
贵妃却在原地愣了一会:明明是自己与耿氏之间的事儿,皇上竟然先与熹妃说了吗?竟然说让熹妃去安慰耿氏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