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庞牧一声令下, 众如狼似虎的衙役们立即上前,抓鸡仔似的擒住巫师四肢, 干脆利落的将她投入河中。

一直到巫师苍老而尖利的惨叫消失在河水中, 薛家庄众人才算回过神来, 望向庞牧的眼神中也带了澎湃的惊恐。

他,他在杀人!

庞牧面上挂着微笑, 又转过去看他们,云淡风轻道:“诸位不必担心, 既然她是河神最衷心的仆人,去门口问个信儿再寻常不过,等等吧,等会儿就回来了。”

瑟瑟发抖的众人望着水面上巫师起起伏伏的双手, 两排牙齿不断打颤,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也曾在过去的年月中,无数次的目睹那些幼小的女童像今天这样沉入河底,然后欢笑着, 心满意足的归去。

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只有当被投河的一方属于己方阵营,并且他们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下一个很可能就是自己时, 曾经欢愉的旁观才会真真正正的变成一种彻骨的寒意与折磨。

令人窒息的紧张迅速弥漫,空气中散发出恶心的臭气。

终于有人吓得失禁了。

有衙役恨声骂道:“活该!”

“死有余辜!”

庞牧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唉,我就说她功力不到,想必是迷路了。这样吧, 多派几个人去。对了,给族长大人绑个绳儿,可别再丢了。”

说完,又是几人入河。

河水汹涌,可其中两人水性甚是了得,竟挣扎着爬了上来,不过还没上岸,便被一旁的衙役们又挥舞着长杆捣了下去。

旁人淹死也就罢了,只可怜薛永被绳子绑着,岸上衙役一看他快要淹死了,便往上提一提,缓过气后再次将其投入水中,如此循环往复……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林平那头将先后被淹死的巫师等人捞了回来,很贴心的在薛家庄众人面前一字排开。

庞牧抱着胳膊俯视众人,毫不留情的讥笑道:“瞧瞧,河面依旧平静,果然是口味变了。”

有几个跟巫师年纪差不多的直接吓得昏死过去。

庞牧嗤笑出声,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冷硬起来, “连自己的信徒都杀,算什么河神,简直是一派胡言!”

那边薛永也被拖了上来。

除了真正不畏死的铁血战士之外,没人能够在经历了数次死里逃生的惨痛折磨后还面不改色,薛永也是。

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族长披头散发宛如水鬼,当着全族人的面屎尿横流、声泪俱下,丧家之犬一般冲庞牧摇尾乞怜,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

庞牧终于不再跟他们演戏,抬手指着不远处白骨,眼中怒火仿佛要将他焚烧殆尽,一字一顿道:“本官饶你性命,却又有谁饶她们?”

薛永猛地抖了起来,磕头如捣蒜。

薛家庄众人都傻了,这,这是口口声声要侍奉河神到死的族长?

薛氏长子才刚悠悠转醒便看到这一幕,顿时就崩溃了,指着庞牧骂道:“骗子,你这骗子!你给族长灌了什么迷魂汤!”

庞牧踢了踢薛永,“你自己跟他讲,谁是骗子?”

在强烈的求生欲跟前,什么体面都是假的,薛永毫不犹豫的道:“我,我是骗子!”

这几个字不亚于白日惊雷,那些曾为了族长一句话而六亲不认的走狗们彻底疯了。

“我不信,我不信!”

“族长,族长被恶鬼附身了!”

庞牧上去将他们踢翻在地,指着鼻子痛骂道:“尔等身为大禄百姓,不知侍奉君主,却供奉什么河神,此为不忠!”

“身为人子,非但不保护母亲,反而助纣为虐,是为不孝!”

“虎毒不食子,你们却亲手屠戮后代,以她们之血肉为自己敛财,是为不仁!”

“口口声声赴汤蹈火,如今见了几个死人便就地倒戈,是为不义!”

“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简直不配为人,本官若是你们,只怕早就臊的投河自尽了!”

道理都是讲给人听的,显然这些已经不能称为人了,所以没有一个人主动投河,庞牧越加失望,便将那些尸首吊起来示众。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看了尸首还不信邪的人尽管去水里泡一泡,鬼门关上走几遭,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若非要将这人关键人物绑入京城,请圣人亲判极刑,庞牧早一起割了脑袋了。

似此等杂碎,痛快杀了反而便宜他们!

等圣人的八百里加急过来时,院试都结束了,卫蓝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得了小三元,这一喜讯总算给连日来的阴霾里添了点光亮。

直到这会儿,仇沂州才知道卫蓝竟是廖无言亲收的弟子,不禁感慨道:“先生慧眼如炬,高足也真是青出于蓝。”

廖无言看向卫蓝的眼中满是欣慰。

他当年造化弄人失了状元桂冠,此乃平生一大憾事,可若能亲手调教一个状元出来,也算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