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给她
碧游观的逍遥峰是六师祖云冲道君的闭关之所, 除了几个负责扫洒的小道童,平日不得师祖传唤,碧游观弟子皆不可随意入内。
然而今夜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殷无晦熟门熟路地进入逍遥峰, 向看门的童子问过云冲道君去向, 得知云冲道君此刻可能在观星台打坐,便朝逍遥峰最高处疾步行去。
观星台上云气缭绕,山风猛烈, 星光散射在云气当中, 整座高台仿佛被一层淡蓝色的光罩笼罩在其中。
殷无晦穿过层层云气,走到闭目打坐的道人身后, 执弟子礼下拜。
“师父。”
云冲道君起身, 颔首道:“无晦,你来了。”
殷无晦恭谨道:“日前收到师父来信,询问金陵帝王墓情况, 弟子思及砺剑会在即,干脆亲自走一趟,当面详说。”
云冲道君道:“我近来夜观星象,总觉得那墓中要出一大凶物,只是看不出来到底是何物。”
说着叹了口气,“传闻当年那萧恨春被洛家家主折断四肢丢入帝王墓中, 后来又在墓中死而复生,也不知他究竟在那帝王墓中遭遇了什么,又埋下了何等阴谋。”
殷无晦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之前狐仙庙曾在帝王墓一带附近出现, 后来我带领宫中银甲军,想入内一探究竟,谁知才到墓门处,墓门忽然塌陷。我等怕被墓中怨气缠上,只好紧急退出。”
“帝王墓这隐患一日不除,我殷家的江山便坐不安稳。我父皇曾提过迁都一事,然而朝中老臣多有反对,阻碍重重。”
云冲道君道:“之前你也去过临安皇觉寺吧,可遇到了谢荀?”
殷无晦目光一闪,有些回避道:“师父,此事可否容后再议?”
云冲道君忽然伸出一指点在他眉心,强大的剑气以二人为中心激荡而出,缭绕在观星台上的云气似浪潮涌动。
殷无晦喉间逸出一声痛苦的呼喊,全身筋脉暴起,只见他眉间隐隐浮出一道金色的“役”字。
云冲道君撤开手指,殷无晦立刻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半天爬不起来。
云冲道君见此,叹道:“你果然也中了主仆之契,难怪你母妃近来半步都不肯叫你离开金陵。”
殷无晦勉力支撑着直起身体,鬓发皆被冷汗浸湿。
“师父,您应该了解我父皇的个性。若被他知道我和姓萧的结下主仆之契,焉能容我活着?”
云冲道君摇首叹气:“难怪世人皆言,最是无情是天家。你先下去吧,你义父洛小家主应当在等你。”
殷无晦起身又是一拜,下了逍遥峰,望洛小家主居住的别院去了。
路上遇到几个和观主沈天青同辈的道人,几个道人认得殷无晦乃是六师祖所收的那位外门弟子。
六师祖地位崇高,虽然殷无晦只是个外门弟子,但深得云冲道君喜爱。因此几人还是客气地唤了一声“小师叔”。
殷无晦忙拱手回礼,作出愧不敢当的模样道:“几位道君折煞我也,小子怎么当得起这么一声‘师叔’?请唤我无晦便是。”
几位道人皆知他天潢贵胄的身份,见他分明辈分高于自己,却依旧谦谦有君子风度,不由心生好感,于是退而以道号和对方相称。
几人寒暄过后,便分手道别。殷无晦等打发了他们,才转过身,眼中闪过几分冷意,继续往前走。
几个只知练剑的老东西,也有脸和他称兄道弟?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东西?
山顶天机阁中。
妙芜和谢荀重新点燃油灯,将摊在桌上的历代弟子名册整理好,一本本放回书架,而后便出了天机阁,下到小院中,换回自己的衣服,下了山。
他们是偷偷从筵席上溜出来的,最近谢谨盯妙芜盯得太紧,他们不敢耽搁太久。
下山途中,妙芜忽然抬起手,把衣袖往上撩开几分,露出腕上幽光流转的剑镯。
“小堂兄,求你个事情,成吗?”
谢荀立刻回道:“不行,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妙芜哭笑不得。
“我不是要你把剑镯收回去,我是要你把它变小一点。”
这样一只十二个时辰都在发光的镯子,随身携带有时真地非常不方便。
特别是在悄摸摸想干些避人耳目的事情时,这只镯子在黑暗中简直是只活靶子。
谢荀听了这句话,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下来。
他握住妙芜的手,指尖点在剑镯上:“你想把它变成多小?”
妙芜动了动右手的中指,脸上有点红,小小声道:“帮我,帮我……戴在中指上好吗?”
在她生前的世界,订婚戒指都是戴在中指上的。
谢荀虽然并不解此中含义,但不知为何,脸上也有点热。
他“嗯”了一声,妙芜腕上的剑镯化为幽蓝剑气腾起,接着贴着她手背肌肤迅速游向中指,温柔地缠绕上去,在手指上绕了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