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傍晚,天色渐暗,留在午休地的几人,心中的焦虑随着这渐沉的天色愈发浓重。
便是见多了宋时月的本领,在宋时月提出只身追猪的计划时,依然让人充满了担心。这种担心,与冯芊芊很可能很快就能得到疗伤药物的喜悦并存,让他们难受又煎熬。
所有的希望与责任,一下子都压在了宋时月的身上,而这个娇俏纤弱的姑娘,本也不必背负至此。
尤其是宋时月出发前,还为他们的安全做了如此多的安排,真是说句肝脑涂地无以为报也不过分。
而他们,终究只是将一定要注意安全,安全第一的话语说了又说。
而宋时月为他们做的,已然不是一句感激的话,就能回应的了。
宋时月走了,只带着了一身的泥巴和一把长刀。
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坐在高树上那宋时月为他们架好的木板上,乖巧安静,务必在宋时月不在的这段时间,留下命来。
宋时月走后很久,分布在相近树木木板上的几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不说那被气氛影响了,还要关照着狗子保持安静的庄嘉川,宁初阳和冯芊芊心中,都有太多的歉疚。
这些歉疚,不仅仅是对宋时月的,还有一部分,是对于念冰的。
也许庄嘉川还看不明白,但这些天,无论是自主观察能力不断升级的宁初阳,还是得了提点越发能发现亮点的冯芊芊,都相信宋时月和于念冰是懵懂的两情相悦,距离在一起不过是靠近挑明的最后一步。
这会儿,宋时月独自追猪,这一路上,路难行猪难跟不说,这万一再遇上个什么野兽,万一那野猪还有族群……虽然宋时月在搭建木板时,对她们的这些猜测一一保证了没问题,能应付,但是她们的这颗心啊,真的非常非常难过。
尤其是冯芊芊……
在中午宋时月执刀与于念冰和庄嘉川回来,提到有伤药三七的线索时那骤然亮起的眸子,又一下子在宋时月说出伤猪追踪的计划时暗了下去。
第一时间,冯芊芊表示了不同意。
在冯芊芊看来,宋时月是队伍生存的保证,对于这支队伍的意义,远非她这么一个双腿残废没几天气可喘的废人可比。若是路过,取得了药材,自是皆大欢喜。但要如此冒险,就太不值得了。
冯芊芊否定的态度,很坚决。
然而,已经撸起袖子准备砍树的宋时月却对这样的否定不大在意,只是笑着回头看了冯芊芊一眼,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不同意啊?不同意又能怎样呢?你起来打我呀。”
说完那句话,宋时月就开始了一下午的基建大业。
纵是冯芊芊知道宋时月是故意拿话来噎自己,也真的是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偏生宋时月的工程一起,那准备只身追猪到天涯的决心就都在这复杂的建造和计算里了。着实看得人无法再说出拒绝这份心意的话来。
被堵了好一会儿的冯芊芊,再缓过神来,也只能愧疚又感激地,帮着搓绳子了。
能活着,谁想死呢……
人活着,其实很难。尤其是在遇到两难的选择时,就更是一种煎熬。
这两日昏睡时间越来越长的冯芊芊,伤已拖无可拖,这一点没有人比每日数次烧水晾温给冯芊芊清理伤口的宁初阳更清楚。
如果可以选择,宁初阳也愿意去冒险。
只可惜,她没有去冒险的资格。
所以宁初阳能做的,也只是在看出冯芊芊的难过后,对她说些说些“等得了药材,就会没事了,回头我们都出去了,总有报恩的时候。留得青山在,才能还宋时月一山柴。”之类劝慰的话。然后在宋时月要帮手递个东西,拖块材料的时候,跑得比谁都积极。
而在宋时月走后,冯芊芊和宁初阳的这份愧疚,理所应当地移情了一部分,到于念冰的身上。
毕竟,去冒险的,是于念冰喜欢的人,也是……喜欢着于念冰的人。
而庄嘉川,许是素来心大,从头到尾都没有冯芊芊和宁初阳那般复杂的枝枝节节。准确地说,在他看到宋时月吃下那块野猪吐出的三七后,宋时月这次伤猪追药的计划在他看来,都已经算是小儿科了。
没有人能阻止宋时月这颗想救人的真心。
于念冰很清楚,这次……自己也不能,而且,也不应该。
冯芊芊是个很不错的姑娘,于念冰与宋时月一般,希望她能够活下来。
一整个下午,于念冰都在默默地给宋时月打下手,风平浪静下压着的,是根本没有出口的紧张和压抑。
宋时月走了,坐在树间木板上的于念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很久很久,想了很多很多。
明明从那日的墙塌,到今日至此,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们却像是已经一起经过了许多磨难,共度了许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