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林然回殿后,愈发觉得不对,今日贤妃对新帝隐隐带着讨好之意,不符合她的性子。

今日她只沏两盏茶,她先饮,新帝后饮,就未曾再沏茶了。

暮色四合,宫人送来晚膳,照旧是先试菜,她才吃。心里有事,如何都吃不下去,她用了两筷就停下来,想起自己在新帝的监视下,又勉强吃了些。

晚间照常睡下,不知何故,她总觉得白日之事带着蹊跷。平日在宫里走动的线路都是一样的,贤妃在她必经之路抚琴,本以为是引她过去。

后面那么多眼睛,只要她一动脚,新帝必知,以为她与贤妃密谋,赶来揭破。

贤妃嫁给新帝多年,凭借她玲珑心,对新帝的心思必极为了解,今日醉翁之意,是在新帝了。她摸着自己的心口处,贤妃对洛郡主痴心不改,断然不会害她。

她的茶没事,又如何让新帝饮下毒.茶?

是她想多了,还是贤妃只想讨好新帝。波澜诡异的事让心不定,在榻上辗转难眠,她忍不住想起阿凉,不知她在府里怎样了。

入宫后,几乎与外间隔离,一切的事都需指望阿凉,也不知信阳殿下到何处了。

宫里无搭话的人,日子枯燥苦闷,最让林然害怕的是那盏茶。担心受怕五六日后,身体也没有哪里不适,饮食也如常。

林然入宫后,绣坊的生意蒸蒸日上,穆凉惯会打理,短时间内恢复原有的风光也并非难事。

赵家被穆槐紧紧盯着,发现赵浮云日日入宫,在天黑前必回府。她以谋臣身份待在新帝身边,几乎如同丞相,起初只当她是以色媚上,如今看来未必。

穆槐日日将赵浮云的情况都禀报给穆凉,绣坊去得少,入宫勤快,让人难以下手。

穆凉本就不是深出简入的寻常女子,既有心杀人,就不会顾忌其他,与玄衣借了人来,白日里不好动手,便在晚间行事。

她行事极为大胆,令黑衣人密探书房,被发现后,也不惧怕,反挥刀杀人。

赵家虽说是商户,可在府里的都是好手。信阳留下不少精锐,对付他们却是绰绰有余,在门人奔赴出府报案时,路上早就埋伏好人,直接将人截杀在京兆尹府门前。

京兆尹本就是信阳的人,给了银子,就装作哑巴不出声。

赵家府邸本就是民居,左右都是寻常商户,惊闻杀声,都缩在府里不出声。前院杀人,穆槐带人潜入后院翻找证据。

至天明时,打斗声、嘶喊声才结束,京兆尹慢悠悠地带着人来查案。

赵浮云早就不知去向,府里的人都死得干净,京兆尹带着人去后院挨个搜,找到赵家与前齐往来的书信,以及无数把兵器。

证据确凿,京兆尹命人将兵器搬上马车,送入宫里。搬出来足足用了十几辆马车,也没有用灰布遮掩,暴露在人前,吓得沿途百姓都不敢吱声。

兵器无法入宫,被金吾卫副统领王简阻挡在东华门前,只让京兆尹一人入宫。

东华门乃是朝臣进出之地,十几辆马车的兵器就这么放置在宫门口,不需半个时辰就传遍朝堂。

新帝多了一项罪名,听信佞臣直言,铁证之下,信阳公主的威望更胜从前,对新帝更加不利。甚至不少朝臣希望信阳挥兵洛阳,将陈知辰赶下皇位。

这些都是各人的心思,赵浮云在刺杀中不见影子,有着谋逆兵器与前齐的书信在,新帝再想偏袒,也找不出措辞来。

朝臣都在暗骂新帝昏庸,也无人在意究竟是何人屠杀赵府满门。

消息传不进宫里,林然一无所知,天气渐凉,宫人来给她量体裁衣做秋衣。

比起回洛阳时的一双小短腿,彼时双腿修长,身材高挑,到底像了信阳,她对着铜镜时,看到那双眉眼,就想起乔琇来,那日的带笑的眸子,总觉得有其他的含义。

算了算,她有数日未曾看见贤妃了,可惜无法脱身,不然可去看看。

外间起了冷风,她坐在榻上,凝视殿外萧索之色,心中想了一计,唤来宫人:“来了宫里数日,未曾见过皇后,她是何模样?”

宫人都是新帝派来的,对她的问话都带着谨慎,这么多时日来的相处,也习惯她的沉默寡言,今日陡然听闻她问皇后,不觉一怔。

林然淡笑,笑意温和,纯良无害,道:“我就是随口问问罢了,你莫要紧张。”

“皇后娘娘不爱出门,因此你就少见。”宫人垂首回答。

“那我那日见到的是哪位娘娘,琴声好听,莫不是伶人提拔上来的?”林然故作不解,那日进亭说话,伺候的宫人都站在了数步外,是听不到她们谈话的。

宫人回想一番,低声道:“那是贤妃娘娘,跟着陛下多年,生下一位公主。”

“贤妃娘娘啊。”林然作势惊叹一声,夸赞道:“她琴声好听,好似身体不大好,也不知能不能再听她谈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