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支玫瑰(第2/2页)
“贺斟真的很幸运。”纪从骁感慨道。
“为什么这么说?”盛淮挑眉。
“就如贺酌所说,不管怎么样,他始终会在贺斟身边。他们两是一个整体,不可分割。贺斟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这难道不好吗?”
这句话说出口,纪从骁明显感觉到盛淮看过来的复杂眼神。然而,恰巧那一瞬,画面转变,以黑色过渡,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之中,他来不及分辨那眼神里的复杂成分,只听见一如既往冷静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不要羡慕这样的陪伴。现实往往比文学创作中更可怕。”
画面转亮,纪从骁侧头对上盛淮的目光。复杂褪去,仍旧温和如水。
“而且,贺斟到最后仍旧是一个人。”
“什么意思?!”纪从骁猛地一怔,被这句话冲击地连盛淮前一句的深意都没有多想。
盛淮拿过遥控器,直接将电影拉到结尾处。
贺斟的父亲被逮捕入狱,贺斟受伤后在医院醒来,主治医生在床前跟他说话。
这一段是由远景切入,后期配上了音乐,直接衔接着片尾,并没有放出交谈声。随即画面一转,贺斟拎着包走出医院,却在人行道上停下脚步,双手捂脸,无声痛哭。
纪从骁转头看向盛淮,等着他的解释。
后者,在片尾曲中抿了抿唇角,看着他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轻叹。
“贺斟早就有猜测是他父亲犯下的案子。”
“而医生跟他说的话是——”
“恭喜你,人格融合成功。”
电影的结局留下了悬念。贺斟到底为什么哭泣?观影的人各有自己的想法。为父亲的犯罪,为自己的大义灭亲,为公理正义,为诸如此类种种……
但只有盛淮知道,被编剧隐藏起来的那一句话。
这不是一种手法,也不是编剧一时心软,而是——
【你的存在,只与我有关。你的消失,也只需由我一人承担。】
这一个情节,盛淮一直藏在心底,从没有人问过他。每每想起,只觉得沉重至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直到今天,惊觉纪从骁可怕的想法,这才和盘托出,方隐隐有一丝轻快。
但在光影明灭中看见他错愕的神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陡然心生不忍。
“你终会找到一个人,永远陪伴着你。现在没有,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有相遇罢了。”
他温声安抚。
“嗯。”纪从骁低应一声,没有多说。按照以往,他该玩笑着带过这话题。然而眼下,不知是盛淮太可靠,还是这黑夜给他添了一层保护色,不想强颜欢笑,不想把自己都骗过去,任由盛淮探知到他低落阴郁的想法,不去管盛淮会作何反应,通通不再理会。
《孔雀蓝》是他最爱的电影,无论是助理还是粉丝都知道。但没有人知道他爱这部电影,只不过是羡慕贺斟,羡慕贺斟和贺酌之间的密不可分。他甚至隐隐希望自己也能够有这样一个伙伴。但也许是现实的他还不够凄惨,又或许是他太过理智,深知其中危险,因此至今仍旧只是一个欣羡和寄托罢了。
但那确实是他留给自己的后路,黑暗中唯一可以看见的希望。
然而今晚,盛淮将他的美梦打碎,将那最后一丝亮光捻熄。再也没有什么后路,纪从骁,注定要一个人永远地留在炼狱里煎熬。
……
电影又换了一部,盛淮却没心思多看。眼睛虽然盯着屏幕,可眼角余光一直注视着身边的人。从刚才将真实的情况讲出以后,小朋友的脸色便一直不大好,他原本只是想防患于未然,提前给纪从骁打预防针,以免他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然而,事实证明,他的话不是一针预防针,而是割去毒瘤的手术刀。他不知道纪从骁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作为过来人,他必须及时遏制这种危险的念头。
身边的人垂着眸,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逐渐,眼皮耷拉下去,脑袋也往膝头靠去。
再一会儿,桃花眼全然阖上,整个人往一旁倒来。
盛淮伸手,将人接了个满怀。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才低叹一声,小心将人抱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