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梁祝(五)(第2/3页)

联系到这位夫子喜爱指点江山自认心怀家国的脾性,幽幽一句,“北伐为忠,偏居为奸。”

夫子神色一缓,显然为这一句豪言而觉甚是欣慰,感叹,“不错。不错。若人人有此觉悟,何愁不能驱逐鞑虏重返中原。我等入书院修习,所求终不过忠君报国尔。”

“看来你认真听了课。” 夫子低头看着他,又问,“可方才其他学子皆踊跃回答问题,文才你为何一直沉思不语?”

姜晨面不改色,全然未将自己走神无心之事放在心上,答,“回先生。学生初来,以为自己学识尚浅,自当要先听各位同窗高见。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在没有准确的答案之前,怎可轻易回答。面对问题,试探得出的答案并非是最为准确的答案,只是对方想要听到的答案。学生以为,真正的答案因人而异,不可一语断之。”

先生怔了怔,握著书卷笑了,“那文才你说说,你方才的答案是你心中所想,还说夫子我想听到的?”

姜晨道,“方才学生所言,是一般问题的解决之道。但世上总有些问题非同寻常,夫子所问,是治国之道。此言出自,时七国乱局,秩序混乱,自当要以不要的手段解决不安定的因素。此言并非我心中所想,也非夫子想听的。此是当时的民众心中所想。”

先生点了点头,“不错。坐。”

姜晨便坐下,翻书无言。

众生时不时看他一眼,左右窃窃而谈,若有所思。

……

“好。本课就此结束。放学。”

先生一出此言,在座学子们当即抱著书,蜂拥而出。

姜晨收的慢,背着要走时,谢道韫忽而出声,问,“你尚法?”

姜晨微微仰头看她,“何出此言?”

谢道韫道,“以法治,定人心。韩非子说的。马文才,以理而言,儒学才是上位者所取之道。”

姜晨毫无异议,“嗯。”

谢道韫:“……”

“若以法治,未免太过不近人情。”法家所治,实在不通情理。

姜晨:“嗯。”

“你年纪小,莫要学的如此。”

姜晨微微拱手,“是。文才受教了。谢……谢师姐指点。”

他这个关于姓的犹疑一顿,谢道韫见得,一时笑了,“文才出众,日后定有作为。”

家中谢渊正是**岁的年纪,看起来也是这般……

老是板着脸,明明才小,还故作正经。

谢道韫难得觉得有意思了些。

姜晨走出门时,门口的哼了一声。姜晨看了一眼,正是一向追捧谢道韫却总被谢琰阻碍的王氏子誉,终是无心计较,拿好书无视走过。

王子誉嘿了一声,瞪着眼睛就要过来,被身侧人拉住了。“子誉兄莫急!莫急莫急!他只是个孩子!估计连礼仪都不懂得几个,子誉兄何必理会!”

姜晨自然没有错过,却全然无视。

王子誉理了理衣衫,哼了一声。“走,去找谢姑娘。”

姜晨回房之时,挽莲正在等候,手中拿着一套专做的白色学子服,叹道,“公子,有何打算?”

姜晨接过来,“问此事,不觉尚早。”

挽莲拿着他的本体抱好,道,“建康我已查探过了。如今正是司马曜在位,王谢共理朝政。只是两年前王羲之已病重逝世。以现下情况看来,王氏较之谢氏,略有衰微。至于桓温一脉……完全没落。”

虽已没落,但是姜晨还记得,桓温之子桓玄,最终颠覆晋室。他将那一身服饰放到床头,凝眸,“上虞祝家都调查过了?”

挽莲蹲在桌边,扒着桌沿捧着一盏茶水晃了晃,没一副正形,与他温柔的姓名绝不匹配,“明明不过只是一家农庄,资本却意外的雄厚。北方流民食不果腹,境况窘迫,可竟无一人起贪念。”他顿了一会,确定道,“想来前主人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子民了。”

姜晨看了动动这个摸摸那个对什么都好奇半分也不安定的剑灵,终于忍不住一句,“左想右想,也终究不能想到,我兄长正经之人,会凝练出你这种言行的剑灵。”

挽莲指尖一顿,转过头懒洋洋道,“挽莲的性格完全是公子翻版。这是前主人当时说的。挽莲当年见到公子你的时候,还在想你那般阴晴不定说风即雨是否是他认错了。”

姜晨手中书本吱吱陷下去一坑,神色发冷。

挽莲求生欲极强,“人间有句话叫做,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只要公子立身于此,于周围人而言,也并没有何物虚假了。”

良久,他回道,“不错。生存与死亡,从没有哪个不是真的。”

他经历的没有虚假,他背负的没有虚假,因他而死的那些人,也的确没有一个虚假。

挽莲见状,只好规矩地放了茶杯,翻身上了外屋,坐在屋顶上,望着明明月色。即便剑灵没有人心,他也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事他本不该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