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梁祝(四)(第4/5页)

姜晨瞳孔微缩,条件反射又把那氧气管捂在嘴上,作一副正经的表情对着姜希,“你看到了什么。”

姜希弯着眼睛自得地点点头,转过身去对着窗外,“漂亮的鸟在飞。”

姜晨笑了笑,是一种,真正的真心实意的笑。可是,却隐隐这般,悲伤。

“小希。只可惜我……”

“不会的。小希一定保佑二哥长命百岁。真的。”姜希转过身坐下,对着他极为认真的保证。

“大哥呢?”

“马上,马上就会来的。”

“你知道二哥为什么现在都不难过吗?”

“?”

姜晨淡淡笑了笑,“因我知道,这不是真的。”

“二哥?你在说什么?”

“姜希,这是真的?”他直言而问。

这个姜希当即不说话了。

姜晨坐起身,垂首,毫无预兆地捏住她的脖子,“那么你也该知道,我从来不对假意留情。”

若凭借虚无之物要困住他……未免……

哪怕化为姜希,又能如何?

莫非他看着,像是个安于现状自欺欺人逃避现实的废物?

姜晨看着完全死亡消散的姜希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即便是假,这种感觉还是让人分外不痛快。

他推开门时,一身淡蓝色广袖长衫的挽莲皱着眉收回长剑。脚下倒着一身身影,一身西装,对着门口,很容易就看出身份。红色的血迹蔓延。

姜晨穿着病号服出来,扶着门,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面前倒下的姜穆。

挽莲转头过来,神色平静的有些残酷,仿佛完全不知倒在他剑下的人长着谁的脸,“公子。走。”

与他相比,姜晨觉得自己倒是非常多情了。不知为何心态,姜晨道,“那是源佑雅。”

挽莲偏了偏头,显得有些不解,“前主人吗?挽莲知道啊。”

他的语气平常,仿佛吃饭喝水那般天经地义,“即便是真,那也只是前主人罢了。”何况为假。

心之所向,剑之所指。他作为剑灵,只需要遵从主人的意愿。姜晨既不愿困在此处,他当然不能不出手。

姜晨扶着墙抬脚朝外走了两步,问,“你可知奴性二字作何写法?”

挽莲竟懂了这颇为委婉的意思,“挽莲只是剑灵。没有自我意志。所有的情绪都追随铸剑人的情绪,抛弃不想要的,留下唯有留下的。”

他是用来守护人的剑灵。

无论人是对是错。

……

“佛念。”

面前的人影渐渐清晰。

姜晨意识渐渐回转,指尖掐到手心,足够的痛苦,说明足够的真实。他松开了手,睁眼出声唤了一句,“父亲。”

声音极其沙哑。听起来,也晕了至少四五日了。

马太守闻声,手都抖了一下,药碗差点翻了。“佛念!”

他的药碗端得发抖,手忙脚乱,有些懊悔之色。

姜晨撑着背后床板坐起来。骤然清醒之后,总觉得身上仿佛压了巨石,一时让人喘不过气。

“无碍。不必担忧。”他习惯性的说了这样一句。每次他遇事又醒过来后,总难免说一句类似的话。

那碗药的气味萦绕在鼻尖,变得浓重和苦涩。

补血益气。

姜晨忍了忍,伸手接过药,在手腕受重麻痹之前喝了干净。喉咙里便是一种干巴巴的苦涩之感,心中恶心了一阵,想吐,又吐不出来。

挽莲站在门口,望着淡蓝色明净的天空,神色难得正经,抱着剑的指尖不由自主掐了杀诀。

马太守收了药碗,“此次,是为父过错。”他的语气僵硬,显然从未说过一些低头的话。

姜晨闻言看他了眼,见他竟不是反讽,心头觉得好笑,声音还有些沙哑,“父亲无须挂怀,是,是佛念还不够沉稳。”

他认错认得如此干脆,马太守欲言又止,终究叹了口气,给大夫使了眼色,两人出门去了。

挽莲便走了进来,也没有多言。

姜晨静静听着,窗外隐隐约约声音。

“小公子这,纯属思虑过重啊……”

“此言何意?”

“太守大人,并非老夫危言耸听。从古至今,大人见过那个忧思深重之人,可、可活的长久?小公子此番大难不死,也伤了元气。大人作为父亲,平日还需多多开导才是。切不可伤神至此,沉郁不言。这,实在于己无益。”

伤神?

一个孩子能为何而伤神呢?

马太守想。

除了他母亲之事。

大夫又断断续续道,“常言道,慧极必伤,过之不及,太守实在不必……唉。”不必对稚子要求太多。他叹了口气,后面半句咽回了肚里。

杭州稍有些门路的无人不知这位太守家事如何。他对发妻下手,实在太狠辣了。逢上两人吵闹,马太守对桓阮动手,不知者偶然见到恐还以为他与夫人有何生死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