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两界共主(192)(第3/4页)

“你很后悔。如果你选择和我交手,局面应该掌握在你的手里,我刚才打不过你。”谢茂说。

正是因为衣飞石选择了服从,此时被敲了满头鲜血,两处颅骨骨折,肩膀碎了一半,浑身上下染成血人,眼睁睁地看着昆仑归器,谢茂却要嘲讽他,指责他心怀不驯。

衣飞石一口气噎在胸口,想抬头看谢茂一眼,却没有睁眼的勇气。

他怕看见君上嘲讽的脸,更怕看见君上眼底的冰冷与芥蒂。

他已经失去君上的信任与爱重了。这个认知比身上所承受的所有皮肉之痛都更让衣飞石痛苦,那一种悲从中来的绝望,宛如四面八方涌来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忍住心中的嚎啕,挤干净声线中的哀泣,用最虔诚驯服的声音和姿态,向谢茂乞求怜悯:“臣如今身负重伤,万万不是君上对手……”

谢茂招招手:“上前来。”

衣飞石忍着晕眩恶心,摇摇晃晃地爬到谢茂跟前,谢茂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被血污遮掩的脸。

“若你没有重伤,是我的对手,就要出手了?”谢茂低声问。

哪怕他抬起衣飞石的下巴,此时都看不见衣飞石的眼神。因为,衣飞石低垂眼睑,视线向下,努力地不与他对视。他只能看见衣飞石嘴角勾起一丝苦涩,无比驯服地辩解:“臣不敢。臣没有……”

刚刚他就没有重伤,也不曾对谢茂动手,硬生生将自己战力打废到现在的境界,难道还不能自证?

谢茂根本就不是质疑他的忠诚,是故意用这个问题折磨他。

衣飞石不理解这种折磨的意义。

他认为自己也不需要理解。一步踏错,万劫不复。无论君上想怎么折磨,他都要受着。

谢茂见他满脸血污,脑袋上两处凹陷,鲜血汩汩不断染透衣衫,心中分明有无限悲苦,在自己面前却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敢做,久久的,才看见衣飞石眼角有点点湿润渗出。

小衣终究还是熬不住,哭了。

谢茂看着他眼角那一点晶莹,淡淡地抽回手。

“去洗洗吧。”谢茂把手上的血渍擦去,“脏。”

屋内交锋太激烈,昆仑都被直接归器成印,才修行数年的虫子哪里冒得出头来?一直到谢茂扔下带血的手帕起身离开,清平才猛烈地喘了一口气,找回了手脚的控制权。

他连忙上前搀扶衣飞石。

衣飞石浑身都是血,第一时间提了提腰带,延嗣清平忙将外套脱下覆在他身下:“我先扶夫人清洗包扎……”雌虫对家法很有经验,这时候强行把裤子提上去,待会扒下来还得脱一层皮。

谢茂上楼去了,清平扶衣飞石在楼下处理伤口。

这伤势在普通人而言是很严重,送医院抢救都不一定能度过危险期,对修士就轻松多了,尤其是衣飞石这样有着各种疗伤圣药的修士。家里各种药物都常备,清平很熟练地化开保元丹,喂衣飞石服下。

不管是身下杖打的皮肉伤,还是肩膀与脑袋上的骨折,很快都得到了缓解。衣飞石昏沉沉地待了一阵,轻声道:“你去吧。这里的事不要往外透露,你知道利害了。”

昆仑直接成了昆仑印,衣飞石被打得奄奄一息,延嗣清平岂能不知道厉害?

所幸刑杖造成的伤,一部分出自昆仑之手,一部分出自衣飞石之手,这两种伤都是药物可以痊愈的。衣飞石唯一担心的是肩膀上的伤,这会儿稍微缓解了,药效过去,碎裂的骨头依然是碎的。

他不愿让容舜等弟子担心,因此打发清平离开。

何况,清平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君上根本不许清平近身。

清平答应一声,照顾他歇着,先去把餐厅和厨房收拾干净,又准备了一些夜宵的半成品,若是晚上谢茂又闹脾气,衣飞石稍微加工就能用,总不至于太麻烦。

“夫人,若是主人训得太厉害了,你性子柔和些。”延嗣清平临走前,劝说。

衣飞石如今对待谢茂的态度,不止昆仑不解,延嗣清平也是不理解的。

宁可被捶得遍体鳞伤也不肯说软话,一句呻吟都没有,为尊为长者岂能满意?若是真不忿倔强,站起来对砍也罢了,跪着不吭声默默挨捶算什么“倔强”?自讨苦吃而已。

衣飞石轻轻捂着左手断开的指根,敷衍了一句:“我知道。你去吧。”

——若是没有往君上的茶里放那颗九转迷心种子,他也敢求饶的。如今哪有脸面喊疼?

送走清平之后,衣飞石锁好房门,轻轻靠在大门上。

肩上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是君上亲自砸下来的伤,药效过了,肩膀就该重新断开了。可他至今没有感觉到伤势复发的痛苦。倒是左手上的断指……又开始疼了。

衣飞石很快意识到,君上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落在他肩上那一杖子本就是朝着昆仑去的,他强行替了下来,君上却没有怪罪他。只要君上心中不怪罪,他的伤就能够被药物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