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孤影成双(第2/5页)

一帮废物,沈玦暗恨。若是先去抓万伯海,再回来救人呢?也不可行,行宫院离山门太远,一来一回,足要半个多时辰的工夫,而他们仅仅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沈玦头痛欲裂,按了按太阳穴。

安乐堂守卫不多,大多都是伤兵,救人不难。沈玦道:“你去救人,我去把万伯海捎出来。广灵寺能炸,和尚不能炸。司徒只轰中路和西路,和尚住的禅房是安全的,我们在祖师殿后面的梨树院会合,如何?”

夏侯潋不同意,“我去行宫院,你去救人。”

“夏侯潋,我自认刀术不差,不下于你。”

“那也不行,”夏侯潋蹲在沈玦脚边,仰头看着他,“说到这个,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使得是哪路刀法,我教你的不是伽蓝刀么?怎么一点儿也不像。”

“我的刀不是你教的。”沈玦敲他脑门。

“怎么不是,我还给你削了把木刀,我记得清清楚楚。”这小子竟然想要抵赖,夏侯潋高高挑起眉梢。

“我的刀是你娘教的。”沈玦抬起眼,目光变得辽远,秋风飒沓,多年前的回忆又重现眼前。

夏侯潋愣了一下,“啊?”

“那时候你贪懒,不肯给我喂招,我只好一个人练。但每天晚上,你娘一定会来和我对招。她扮成高妃,疯疯癫癫,出招全无章法,却能把我打得抱头鼠窜。后来想起来,她的章法只是看似乱七八糟,其实招招是伽蓝刀的变式。”沈玦道,“刀法精髓,无外乎‘快’与‘变’二字。唯快不破,唯变莫测,你娘兼通二者,所以她是刀术大师,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可惜我毕竟杂事繁多,没法子专心练刀,到如今出刀速度还是差了点儿,比不上你们童子功,只能在‘变’上面多下工夫了。”

夏侯潋想了想道:“那这样算起来,你是我的师弟。”

“是师哥。”沈玦纠正道。

“不过,行宫院还真只能我去。”夏侯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暗杀是门手艺,光会刀术是不行的。暗杀讲究出其不意,你能做到走路没声儿吗?”夏侯潋在沈玦面前走了几步,姿势颇有些奇异,落地竟然真的悄无声息,“这是狸猫步,我小时候练了一个月才学会,你会么?”

沈玦抿唇沉默。

“爬树上梁你也没我厉害。”夏侯潋补充道。

他的体术是沈玦看在眼里的,走在房梁上如履平地,不从小练习根本难以做到。沈玦叹了口气道:“亥正三刻,我们在梨树院会合。记住,倘若苗头不对,立马回撤,不要耽搁。”

夏侯潋冲他一笑,月影下浓眉朗目,笑意粲然,“行,亥正三刻,梨树院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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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隐千山,夜色浓稠。行宫院外四处竹树环合,回廊勾连,檐牙翘脚勾心斗角。红灯笼打下晕红的光,巡逻的禁军在回廊里行走,锁子甲上暗光流淌,甲下深红曳撒上彩绣的江崖海水隐隐约约,在灯影里浮动。

八个禁军,两人一排,排成四列,一丝不苟地按着路线往行宫院走。八人一齐转身的瞬间,头盔的后脑勺上掠过一道冰冷的光,一个黑影自黑暗里浮现,双手同时绕过最后面两个禁军的脖颈,腕下匕首割破二人的咽喉。

前面四人听见声响,疑惑地回头,却见身后两个同伴垂着头站着,有些奇怪。廊影下显得直挺挺的,像鬼魂上身,看着渗人。

“你俩怎么了?”有个人打了个寒战,问。

话音刚落,两道寒芒分别从二人颈侧射出,没入前面二人的口腔,二人圆睁着双目倒地。最后二人拔刀而出,正要呼喊,一个黑影猛虎一般跨步扑出,黑暗里一道凛冽的寒光一掠而过,仿佛漆黑天幕上横亘的电光。二人惊悚地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胸襟上落下淋漓的湿热,他们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喉咙,喉间正汩汩流着血。

夏侯潋托住他们二人的脑袋,将他们缓缓放在地上,然后把八具尸体都拖到树影深处。

夏侯潋摸到东门外十步远的位置,门口站了两个兵士。他藏在大红抱柱后面,朝地上丢了一颗石子。有个兵士听见声响,探头探脑地走过来,一面警觉地问道:“谁?”

自夏侯潋身边经过的一刹那,夏侯潋猛然伸出手捂住他的嘴,腕下匕首弹出,割断他的喉咙。兵士霎时间软了,夏侯潋一把把他拖到阴影里,整了整衣装,走了出去。

头盔打下的阴影掩住了头脸,另一个守门的兵士看不清他的容貌,以为他是同伴,问道:“什么东西在那?”

夏侯潋没应声,径直走到他面前,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将匕首插入他的肚腹。

森森暗夜,刺客幽魂一般行走在阴影里,杀人。

血花在黑暗里迸现又消失,像绚烂的烟火。禁军悄无声息地挨个减少,最后一个兵士死在殿门外汉白玉石栏下,被杂草遮住了身躯。夏侯潋提着染血的雁翎刀,步上石阶,弓腰贴着朱门听了会儿里面的声响,抬头看了看月亮,月亮飞过第二根飞檐,已是亥正。他将刀插入门缝,缓缓拨开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