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叶霓离开浦诚忠办公室后,回到了球场去接晓麟。在回家的路上,她想起实验室看到的那一幕,依旧止不住地怒火中烧。她开始后悔自己在一时激愤之下跟浦诚忠说的要离开的话。她愤愤地想,在自己眼皮底下他们都这么肆无忌惮,自己要是真走了,恐怕过不了几天浦诚忠就要在外面筑上巢了。

我不是那个“软柿子”,不会那么便宜了他们!叶霓现在的身份变了,立场就跟着变了。她没有意识到,她现在把自己放到秋棠的同一边,而不是对立面了。对于秋棠的离去,她把原因归结于秋棠的软弱。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强硬,家庭就不会被拆散。

叶霓怀疑浦诚忠和女学生勾搭还有一个更隐秘的、她心里明白却无法说出口的原因,那就是自从安安来了以后,浦诚忠和她之间的夫妻生活频率大大降低。夫妻性生活如果不和谐,妻子往往会烦躁不安,心里有无名火,会挑剔对方,不可理喻。

叶霓此时就处于这样的状态。

实际上浦诚忠并不是安安来了以后才这样的。他夏天在国内待的时间比较长,喝酒应酬特别多,生活没有规律。那时他就感觉到了身体有点不适。回来后因为经常和叶霓为孩子的事情生气,后来又为安安的事情吵闹,夫妻生活提不起精神,性生活频率就越来越低了。

叶霓在安安来了之后突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一下子就把这两件事给联系上了,就变成了浦诚忠出轨的一个隐形的但是最确凿的证据。

浦诚忠已经跨进五十岁的门槛了,他的精力体力一年不如一年。可叶霓自己正当年富力强,浦诚忠和她在一起越来越力不从心。他们俩如果关系融洽,可以把这个问题提出来沟通讨论,一定能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世界上有很多老夫少妻,他们各自都有自己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一个做丈夫的只要肯,总会有办法让老婆身心得到满足的,何况浦诚忠本就是学医的,人又聪明灵光。

但是出现了一个安安,把他们矛盾的焦点完全转移了。叶霓越闹,浦诚忠就越提不起精神,他越没精神,叶霓就越怀疑,于是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叶霓带着孩子到家了。很快浦诚忠也回来了,他知道叶霓正在气头上,所以早点回来免得她在家里胡思乱想,以为他又和安安怎么样了。

叶霓瞥了他一眼,心里有气,一声没吭。

浦诚忠若无其事地把手里拎着的中餐馆的外卖放在桌子上说:“我买了外卖回来,今天就省点事,不用做饭了。”

叶霓心里编派他,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这样讨好?她在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好比疑邻偷斧一样,浦诚忠怎么做都不对,处处指向她所怀疑的那件事。

晓麟早已学会察言观色,他知道妈妈一旦心情不好,自己很可能要被迁怒,所以他一晚上什么都不敢多说,恨不能把自己当成隐形人。三个人默默地吃完了晚饭。浦诚忠陪晓麟练了会儿琴,帮他放水洗澡、读书,让他睡觉。

浦诚忠从儿子屋里出来看到叶霓坐在饭厅的桌子旁,看着电脑发呆,他没有回自己的书房,而是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诚恳万分地说:“叶霓,我和安安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要相信我,不要再为这事闹别扭了,好不好?”

叶霓抬起头,斥道:“没事你为什么专等我走了以后才去找她?你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浦诚忠无奈地说:“那不是因为你总是怀疑我,当着你的面找她谈话,你又要闹,被你闹怕了。”

“叫你这么说还是我的不对了,因为怕我怀疑所以就偷偷摸摸的?你这是什么逻辑,你骗谁呢?”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浦诚忠无奈地说。

不提这个话茬还好,一提这个叶霓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想起过去几年他对自己一拖再拖,不肯给自己名分,自己过的阴暗的日子,她冷笑道:“你什么时候骗过我?你还敢说这句话……”

浦诚忠知道叶霓下面要说什么,也翻脸了:“你不用再去翻旧账了。过去的事儿你提它也没有意思了,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做到了。我还是那句话,我是和你一心一意过,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是这么说、这么做的。”

“你怎么做的?你和女学生眉来眼去的是和我好好过日子?”

“我哪里有和女学生眉来眼去,你不要血口喷人了!”浦诚忠再也压不住火了。

叶霓还是冷笑:“我亲眼见的,你不用狡辩,也什么都不用再说,你想和我好好过,就把她弄走,否则,我就走。我现在刚三十岁出头,正是女人的好时候,我到了别的地方,也可以和男同事眉来眼去的,哼!到时候你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