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秋棠想象着要是此时手里有把刀而叶霓就站在面前,自己会不会扑上去捅她一刀?
她愣怔着,看着自己的双手,最后无奈地摇头,她不会。“自己哪里有那样的狠劲,说到底正因为自己性子软弱,浦诚忠和叶霓才骑到我头上来欺负。”她想。
不想离开浦诚忠,可叶霓如今嚣张到明目张胆地骚扰自己,污言秽语往自己身上泼,这样的日子又如何过得下去?
秋棠一辈子规规矩矩地做人,从不做讨人嫌的事情,遇事不争不抢,在人群中从来是不起眼的一个,却也是不惹事的一个,可是却有人专门来惹自己,要把自己赶出属于自己的家门。此时此刻,秋棠无比地厌弃自己,被人作践到给踢翻在地还要往脸上吐口唾沫,自己只是选择忍受而毫无反击之力。
夜已深,她头昏脑涨却了无睡意,吃了一片安眠药躺在床上,只是辗转反侧,全身一会儿是刺骨的寒冷,一会儿又燥热得发烧,下半夜她只好再吃一片药,总算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早晨起来,十分疲累,本来晓华回来的这几天她的精神和身体状态都好了许多,只这半天一夜的煎熬,就把她又打回到了晓华回来之前的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她前一天晚上没有吃饭,早晨也没吃饭,夜里又没睡好觉,上班时精神难以集中,频繁出错。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到家,熬了一小锅粥,想着喝点粥或许会让一直隐隐作痛的胃好受些。炒了个青菜,正待要吃饭,电话铃响起来了。
她一看,又是叶霓打来的。
本来平静了一些的情绪一下子又被这个铃声划破,秋棠全身立即变得僵硬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接听叶霓的电话,脑子里面有根弦已拉得太紧了,再拉就要断了。
在刺耳的铃声中,她慢慢地将电话线拔了下来。耳根一下子清净了,可因为太清净了,耳朵里“嗡嗡”的回声不停地响着,“嗡嗡嗡……嗡嗡嗡……”嗡得她晕头转向,看着周围的东西都在打转。她闭上眼睛,半天过后,那嗡嗡声终于消失了,她才睁开眼睛。
回到饭桌前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却已食欲全无。
浦诚忠因为女儿晓华对他的恶劣态度而迁怒于秋棠,所以这次出差后没给秋棠打过电话。
这天一大早,却突然接到晓华的电话,问他这两天是否和妈妈联系过,因为她昨天给家里打电话打不通,给妈妈打手机直接就转留言了,今早还是不通,不知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浦诚忠问:“你有没有往她的实验室里打电话?”
晓华说那个号码以前存在老手机里,因为从来不用,换手机后就找不到了。
浦诚忠说我有,我给她往单位打电话看看是怎么回事。
将电话打到秋棠实验室,秋棠来接电话。浦诚忠劈头盖脸就问:“你怎么回事儿?晓华说家里电话和你手机都打不通。”
秋棠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看说:“噢,手机没有电了,我忘充电了。”
“那家里电话是怎么回事?”
“我拔下来忘插回去了。”
“你没事拔电话干什么?”
秋棠咬咬牙,不语。
她想起了叶霓说的那些话,他临出差前还专门跑到叶霓家去,心里酸痛气恼。
浦诚忠在电话那边说:“你给晓华去个电话吧,我在这里开会忙得要死,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秋棠马上给晓华打电话,告诉她自己没事。她一方面怕晓华担心,另一方面怕女儿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所以就没有讲叶霓来电话骚扰她的事。
回到家,怕晓华再打来电话,她又把电话线插了回去。但是她总是担心电话响,担心再看到那个“私人电话”的字样。
一旦那个“私人电话”打来了,她马上就拔了电话,过一会儿再给插回去。
不管在干什么,她的耳朵都竖着,精神都集中在电话上,电话铃不响倒还罢了,一旦响起来她就会吓一跳,神经绷得紧紧的。
这件事不能和女儿讲,也不想和浦诚忠讲,更不宜和外人讲,秋棠的紧张情绪一点发泄的渠道都没有,压抑之下,就变得神经兮兮起来。
不过几天时间,她已发展到了听不得任何电话铃响,实验室里的电话一响,她经常会一个激灵将手里拿的东西掉到地上去。
夜夜失眠,安眠药吃得越来越多,也只能让她勉强睡一会儿,她的精神越来越恍惚。
周五早晨一上班,对面走来的人都诧异地看着她,看向她的脚。原来她穿着拖鞋,那种厚厚的毛绒拖鞋就来到了公司,来到了实验室。
她出门时竟然忘记了换鞋,开了一路的车,到停车场,一直走到实验室,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脚上有任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