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劫难重(第2/2页)

渡船已经半沉,会水的、不会水的尽在江里扑腾。

尽管附近的渔船赶近了救人,一时也顾不过来。苏云落将淹得翻白眼的溺者提起来,抽醒了塞过破碎的船板,让他们抱住不至于下沉,又将一个孩子送到邻近的渔船上。往返几次,人救得差不多了,探女儿的老妇又在渔船上大哭,念叨着自己的鸡。那几只鸡绑在一起被江水冲远了,虽一时未沉下去,哪还够得着,旁人苦口相劝,老妇人只是号哭。

苏云落提一口气顺水势赶过去,捞住了往船上一掷,有两只乖觉的半空张开翅膀,跌进舱里时仍在扑腾,被老妇人上前一把搂住,哭声顿时转为欢喜。

江滩的黑衣人倒下了几名,凿船的水鬼也追上了岸,两下一合凶势徒涨。这些人行事残毒,连几个凫游上岸的村夫都杀了,断肢残血在石滩上洒了一路。秦尘尽管剑术精熟,但以一己之力对抗一群人,难免落了下风,情势渐渐危急。

白陌护着左卿辞左支右绌,在愈来愈烈的攻势中险象环生,眼花耳乱之中眼光乍然一掠,心头气苦又忽地轻松,苏云落终于上了岸。

她只看了一眼,俯身捡了一把碎石劈面掷来。呼啸而至的碎石逼得双方仓皇躲避,她纵身掠近,提起左卿辞便走,轻功精妙又极迅捷,猝不及防之下竟去了数丈远,将一干人尽数抛却。

刺杀目标一失,局势顿时一变,顾不得再斗,所有人全追了过去。江畔野生的芦苇荡连横成片,宽达数百亩。芦苇高可蔽人,她一头扎进去,转瞬不知所终,唯见漫野白花花的苇芒摇曳。

敌人追散了,白陌与秦尘也迷失了所在,又不敢大声呼喊,在苇荡里盲目穿寻。天边暮色将尽,只剩些许黯淡的余光,江水拍岸,忧急沉甸甸地压在白陌心头。

忽然一个影子穿出来,将一个人摔在两人脚边。

白陌险些失口叫出来,秦尘抢上去扶起跌在地上的人,那人衣衫全湿,疾奔之下受了风,脸色泛白,压抑地轻咳了两声,正是左卿辞。

苏云落也是衣衫透湿,紧紧贴在身上,她的胸膛急剧起伏,话语都岔了音,微哑中带着恼怒,对着左卿辞低喝:“把衣服脱下来。”

秦尘与白陌尽怔住了。

左卿辞刚被扶至一块大石畔坐下,俊颜也有一丝愕然。不等回答,她不耐烦地按住左卿辞撕扯起来,几下剥掉了他的外衣,连腰带都扯了下来。白陌目瞪口呆,竟忘了阻拦。

随手撕去过长的衣摆,苏云落穿上潮湿的青衫,系上腰带,三两下将头发挽成男子的发髻,缺了束发的物件,她又毫不客气地扯过左卿辞的玉冠,装束完毕,暮色中极似一个略小的左卿辞。

她看向秦尘,低哑的语声挟着一种森然的寒意,听得人一凛:“离开苇荡向西走,在三里外等着。”

散落的长发披下来,素白中衣被扯得凌乱,左卿辞任白陌除下外衫替他覆上。“你打算怎么做?”

正待离开的苏云落停了一停,蓦然一掌压得他身形向后一仰。两根葱白的细指捏住他的下颌,指尖着力极重,一双瞳眸杀气毕露,字字冰冷如珠:“我去把他们全杀了。你最好安分点,别再玩什么以身为饵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