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家人(捉虫)
空空荡荡的衣襟下,那健壮的胸膛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刺伤了沈黛的眼睛,两辈子她没见过人伤成这个样子还能活下来的。
有些事她可以刻意去忽略,有些感情她可以不去回应,然而面对满目疮痍的他,她的心还是毫无防备的被蛰了一下。
手指试探着轻轻覆上他胸.前的兽印,大拇指在上面摩挲了下,刚触上就跟着痕迹一下子凹陷了进去,她的心也跟着一突,手指噌的一下也掉落了下来。
她想问一问他那时候疼不疼,可想着他刚刚竟如此折辱自己,心肠便又硬了起来,只背转过身,默默低泣,不想让他看见眼底的情绪。
冲动下头之后,崔彦终于冷静了下来,看着她留给他孤零零的背影,还有那嘤嘤的低哭声,都令他心痛难抑,他只不过气她看不见自己的心意,无视他肝肠寸断、万念俱灰的在汴京城苦熬,一心只想着离开他;更气她一离开他后,就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
她将他的自尊和高傲踩在泥里,他原以为他可以丢开了手,从此再也不管她,可是看着她倒在别人的怀里,心里那颗叫嫉妒的种子一下子就破土而出,猛烈的生根发芽。
谁都不能碰她。
她只能是他的人,永远都是他的人。
他想占有她,狠狠的地占有她,让任何人都不能再觊觎她。
一时间,脑海里全是她刚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恼得他心如刀绞,他想占有她,却也舍不得她流一滴的泪。
她哭的时候,是那样的瘦弱、无助,还有绝望。
瞧他都干了些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想到此,他只觉得又悔又愧,再也不敢靠近她,自动和她隔出了一小臂的距离,盯着她的背影道:
“别哭了,是我错了,我再也不碰你了。”
说完,见她没有任何回应,只缩在墙壁的角落处,不停地抽泣着,他便只觉一阵烦躁,根本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干脆一下子就坐起了身,下了床榻,给她掖好被角后,又在床前立了半晌,见她仍然哭泣不止,他终于不忍,缓缓转身就出了屋子。
屋门“吱呀”声响起的瞬间,沈黛的心仿佛也跟着牵扯了下,呜咽声刹的就停了下来,只静静地听着他落寞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她想开口跟他说点什么,可嗫嚅了半天,终究一个字也没有发出来。
阴冷的风透过门窗的缝隙吹了进来,被他裹好的锦被里却没有一丝的温度,她只觉得骨头都冷。
被子里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像是从地底生出的丝蔓一点点缠住了她的心,令她疼得窒息,忍得难受。
算了,她能说什么呢,问他去泉州的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艰不艰难?身上的伤还疼不疼?
可是说了又能怎么样呢,挽留他吗?
那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让他娶她吗?
问他为什么明明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可为什么就是不能娶她?
真正是好笑,他如果要娶她,那纪大娘子怎么办?他的新政怎么办?
如果他说不愿意呢,那她岂不是自取其辱。
亦或者什么都不问,只凭着一腔心疼将人给留了下来,然后不清不楚的和他在一起,继续做他的外室,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
不知何时,温度骤降,外面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她们来得充忙并没有备炭,雪一落下来,屋子里就更冷了。
李麽麽年纪大了昨儿逛了一下午,一沾床榻就睡着了,昨晚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听到,还是今儿一大早有人敲响了小院的门,她裹紧了厚实的棉袄,小心翼翼的踩过雪地,前去开门,却见门前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筐上好的银丝炭。
李麽麽一阵纳闷,将炭拾了回来,又听青桔稀里糊涂的说起昨晚世子来过又走的消息,心里便有了底,这么好的炭一般人家可用不上,怕是世子昨儿夜里瞧见屋子里没有燃炭,才一早就命人送了过来。
只这既好心送了过来,却一个字不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哎。”
她低低的叹息一声,摸着良心来说,他其实觉得世子对娘子是真的极好的,两个人也是极为相配的,只是身份上确实悬殊太大,娘子想要的东西世子给不了,所以两人虽然心里都有彼此,却也只能这般干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