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庆幸
朱雀大街之上,象征皇家威仪的华盖四轮马车风驰电掣般闪过,端阳公主红衣黑发站在车头,手执皮鞭,神情悲愤而张扬,犹如玉面罗刹。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他记得春日里驸马会把园子里盛开的第一支鲜花摘下来喜滋滋的插在她的发梢;夏日里也会在她午睡时坐在她床头耐心的给她打着扇子;也会在秋日里一步步的背着她爬上万岁山登高赏叶;更会在冬日夜里怕她冷把她冰冷的脚丫搂在怀里捂着。
只那时候她看不懂他小心翼翼的呵护,对他这样的行为多有嫌弃,嫌弃他就会这些花里胡哨的手段讨女孩子欢心,还动不动就拿脚踹他,他却顺势就在地上滚好几个圈来逗她开心。
可一想到以后再也没人为她做这些,她的心底就悠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悲恸。
她很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对过他。
想起那次她与他一同去老君山赏雪时,就因为他多看了一个没带帷帽的美丽少女一眼,她就一脚将他踹进了雪地里,让他在寒风冷雪中苦苦跪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冻成一座雕塑,晕倒在地,才罢休。
也是那一次之后,他再也不敢忤逆她,对她比之前更加恭谨、小心,伺候的愈是体贴。
当时她还很是自得,那时候她秉持的理念就是,男人就是要打,不打就不乖,却没想到最后竟间接造成了这么一出悲剧来。
她很后悔没有将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他,还有那从未宣之于口的爱意,她将自己塑造成高高在上主宰他的神明,让他恐惧、挣扎以至于跌入万丈深渊。
可时光不能从来,他也再不能回到她的身边,本来如果没有敲那登闻鼓,她是有时间赶回来救下他的。
只是一切就这么巧,真遗憾。
可那个在背地里阴恻恻挑着那婆子去敲登闻鼓的人,她却不会放过。
什时候?又是哪根葱?竟敢管她端阳公主府的事了?
越想她身上的戾气愈重,待马车到了宁王给的那个地点,唰的下,就跳了下去,长鞭一甩,接着一脚就踹开了那扇红漆漆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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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崔彦在洛阳公干,调研完选定的几个改革试点地区后,因着洛阳作为后宋的陪都,又称为西京,另有一套完备的政权体系,他难得过去一趟,柴二陛下便委托了他将西京的几个衙门、御史台、国子监都调研了遍。
是以,连续忙了五日都是脚不沾地的,白日里陪着属官或者路官调研的时候,活儿都忙不完,根本抽不开神去想写别的,可到了夜里他便觉得心空的很,时常辗转难眠。
常常想起离开前一夜的场景,他跟她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他对她的粗暴无礼,她红红的眼睛和垂头缄默委屈的模样,总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害怕她会生自己的气,从此边远着他了。
可转念一想又是她明显的抗拒、她那不知所谓的梦呓,都深深刺痛了他,便又硬了心肠不去想她,不去听暗卫汇报她的信息。
就如他所说,让她做好一个外室的本分,他自己也当以身作则,做好一个宣国公世子的本分,不该添杂过多的感情才是。
于是到了第六日早晨,一行人才收拾了行礼往回赶。
崔彦一身黑衣锦袍,骑着高头大马,跑在最前面,待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却遇到了官兵在搜检西夏细作,不少挑着担子的老百姓或者乘着马车的贵人都纷纷卸了担子或者下车来接受官兵的盘检。
“吁”的一声,黑色骏马勒紧了马蹄,稳稳的停在了城门口,不一会儿就有一路官兵朝他们走了过来。
当前一人一身玄色铠甲,身姿挺拔,朝他拱了拱手道:
“崔大人,圣上所托,多有得罪。”
来人正是才归京不久的萧策,说着他便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崔彦知道搜寻刺客是大事,一行人很快就下了马,配合着官兵的搜捡,只他们这几人都是柴二陛下精挑细选的改革小组的成员,出身早被筛查了千八百遍的,且又是跟着他从西京回来的,自然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萧策见手下分检的队长朝他点头,便知道几人无甚问题,正准备示意他们放行,可转念一想他与崔彦在江宁一案上也算有些“文武配合”的交情,便想把在来时路上的看见的消息告诉他道:
“崔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只崔彦的脸色早在见到他时就黑成了碳灰,想着他竟是那女子名义上的未婚夫,且还被那女子在梦中念叨着,内心的嫉妒不禁肆意滋生,这表现在脸上就分外明显,随便找哪一个陌生人来看,都似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