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回门。
清晨醒来,姜忆安还在酣睡中,贺晋远略动了动长臂,将两人身上的锦被掀到一旁,再拉过里侧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就像一晚上两人是分被而睡,没有人越界一样。
没过多久,姜忆安悠悠转醒,睁眼看了看身旁,迷迷糊糊推了推他的手臂,道:“夫君,我渴了。”
贺晋远低低嗯了一声,“我去给你倒水。”
他起身下榻,摸索着披上外袍,摸了摸茶壶里的水温正好,便倒了一杯水。
姜忆安就着他的手喝了一盏水,时辰还早,她索性再赖会儿床。
屋里响起更换衣袍的窸窣声响,贺晋远转去屏风后脱下寝衣,姜忆安半阖着眼睛睡觉,下意识往屏风的方向瞄了几眼。
只见屏风后高挺的身形影影绰绰,隐约可见宽阔的肩与劲瘦的腰,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忽地越过屏风上方,将一旁衣架上的黑色外袍拿了过去。
姜忆安眉心莫名一跳,急忙回视线,紧紧闭上了眼睛。
不消片刻,贺晋远自屏风后踱步出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锦袍,腰间束着的暗纹玉带端端正正,一丝不苟,双眼覆着黑锻,神色依然如往常般平静无波。
“娘子?”
姜忆安猛地睁开眼睛,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道:“哎!夫君,怎么啦?”
贺晋远微微一怔,眉宇间蹙起一抹疑惑。
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心虚的感觉。
默然片刻,他嗓音极淡地开口,提醒道:“娘子不是说过,今天要吵架分房吗?”
姜忆安恍然拍了拍额角,道:“你看我这个记性,差点把这件最重要的事都忘了,幸亏夫君提醒了我。”
一想到等会儿要做的事,她便高兴得差点笑出声来,兴致冲冲地下了榻,便开始洗漱绾发。
听到她甚至高兴时还哼了几声小曲儿,贺晋远薄唇几乎抿成一道直线,连周身的气息都悄然沉了几分。
没过多久,小厨房来送早膳,两人如往常般相对而坐,边吃着饭,边说着话。
忽然,贺晋远将筷子搁下,清清嗓子道:“娘子,我有一位同窗旧友要去外地赴任,我打算送他一方价值千金的砚台践行,你觉得怎样?”
姜忆安闻言眼睛一瞪,猛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嚷道:“夫君出手真是大方,怎么不想想,咱们手里有多少银钱,如何能置办起那么大的礼?不过是以前的同窗罢了,打发人送二十两银子当路资就是了。”
谁料,听到这话,贺晋远连饭也不吃了,沉着一张脸起身,道:“不可,同窗之谊尤为珍贵,怎能送区区二十两路资?千金砚台我已买好,娘子莫要多说了。”
姜忆安立刻气得拍案而起,高声道:“我怎就不能多说了?你是世家公子,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堆小厮伺候着,哪知道银钱金贵?千金的砚台,你干脆把我的嫁妆都拿去买砚台好了,我们以后的日子都不用过了!”
香草眼睁睁看着两人从方才正常说着话,转眼间就大声吵了起来,一时瞪大了眼睛,惊慌意外得不知所措,飞快地比划着手势,劝两人不要再吵了。
她劝的话,姜忆安只当没看见,对贺晋远嚷嚷的声音,甚至比方才还高了几分,“夫君你要是非要买那么贵的砚台,我现在就回娘家去!”
贺晋远默了默,压低声音道:“我心意已决,娘子怎么阻拦都无用!娘子你愿意回去就请自便吧,我不会拦着。”
姜忆安登时急了,从床底下拖出自己的宝贝箱子来,提着作势就要往外走,高声道:“什么同窗之谊珍贵,要我说,哪有银子珍贵?你就是不会过日子!”
桃红一看这屋内的情形,急忙去后院将高嬷嬷请了过来。
高嬷嬷脚不沾地地赶了过来,刚进了正房,便听到贺晋远斥责道:“妇人之见,目光短视,夫人还需好好自省。”
说完,他一甩袍袖,冷着脸走了出去。
姜忆安把宝贝箱子放下,拿帕子捂着脸,声调高昂地哭了一下,看着高嬷嬷道:“嬷嬷,人家要我反省呢,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这不是赶我回娘家吗?我现在就回去。”
高嬷嬷忙道:“大小姐,万万不能这样回娘家去啊!”
听她这样说,姜忆安便抽泣几声,一面拿帕子捂着脸,一面往里间去了。
高嬷嬷一脸急色,快步跟到里间问道:“大小姐,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跟姑爷吵什么架?”
姜忆安侧身躺在榻上,脊背对着她,握拳狠狠锤了一下床头,嚎哭着道:“这日子没法过了!他自作主张,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了方砚台送人,这些日子,有出的没进的,银子一天天见少,以后要花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婚丧嫁娶,年节宴饮,置办衣裳行头,就连厨房里吃道菜也是要记账的,他可是一点儿都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