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织坊。(第3/4页)

到杭州后他雇个人力当长随,此时,那长随狂奔:“老爷,老爷慢些!”

家门口,卫徽借着灯笼的光捧书读着。

陆挚回来,他忙起身,道:“老爷回来了。”

陆挚摸摸他脑袋。

府邸穿堂立着一架红木螭兽纹屏风,绕过屏风,府内灯火映入眼底。

于他而言,家便是这粒灯,他眉头微微一松。

花园里,陆蔗荡着秋千,和沈奶妈说话,见到他:“爹爹!”

嗅到陆挚身上酒味,她赶紧捂住鼻子。

陆挚心情很好地朝她笑了一下,就进了院子。

他和云芹的院子宽阔,一架葡萄藤下,熏着艾草驱蚊,灯火轻摇,云芹坐在椅子上摇扇子,边看书。

她目光没挪开书,只抬抬眼帘,问:“这回喝倒几个?”

旁边,陆挚打水漱口洗脸,朝她伸出一个手,云芹将目光转过去,只看他比开五指。

一共喝倒了五人。

陆挚笑道:“都不如我。”

好么,还炫耀起来了。

他也知自己酒味不好,且去换了身衣裳,云芹刚从椅子起身。

他也来了,只抱着她,将脑袋搁在她脖颈处,轻笑。

云芹用书拍拍他手臂:“呆秀才,进屋再说。”

陆挚道:“可要尝尝酒?”

云芹:“哪有酒……”

他温暖湿润的唇,贴了上来。

因漱过口,浅淡的酒气,和着他的体温与桂花水的香味,并不难闻。

他现在不装醉,但多年养成的酒后放纵,自是延续下来。

云芹想,比装醉时还不害臊。

屋内灯还没灭,两人腻歪片刻,陆挚拥着云芹,就听她说:“明日我要去一个地方。”

陆挚:“不在家么,去哪?”

云芹轻打呵欠,说:“和江县锦绣织坊,你不去的话,我可以自己……”

陆挚:“去,我去的。”

一夜好梦,隔日天气晴朗,云芹和陆挚带了两个随从与府衙四名衙役。

他们各骑一匹马,一路边走边聊话,抵达和江县。

白湖珠早早在县里酒楼等着,见到州府长官,她忙行礼,又为陆挚面相的年轻所惊——

他未蓄须,身着石青色襕衣,目若朗星,鼻若远山,风姿卓荦,是被岁月打磨过的原石,沉稳温润。

虽然她早就有所听闻,却不如一见。

他与云芹果然天造地设。

白湖珠掩去眼底惊讶,低头再把事情原委和陆挚说了一遍。

陆挚握着茶杯,没说话。

云芹:“去你织坊看看。”

白湖珠:“是,是。”

织坊能容三十余人,选址在和江县县城外,那儿地租自是便宜。

白湖珠所选的酒楼离锦绣织坊并不远,几人稍歇片刻,没有骑马,一路走过去。

路边好几个乞讨的人,甚至有小孩。

陆挚问白湖珠:“朱县令上任三年以来,如何?”

白湖珠冷笑:“不瞒大人,说个难听的,他不管总比管了好。”

云芹轻摇头。

不一会儿,白湖珠道:“到了,就是这儿。”

织坊是一幢新屋,灰瓦白墙,大门紧闭,理应比周围房屋新亮,可惜白墙上都是脚印,还有干掉的唾沫、菜汁、臭鸡蛋痕迹。

只有墙角撒着的雌黄,能看出主人的爱护。

白湖珠说:“这个月王员外闹得厉害,我暂且遣散绣工,等了结此事再说。”

她的仆从去开锁,合力推开大门。

坊内一眼望到底,院子空旷,放着几架被砸坏的织机,屋内摆着纺车,也挂着一把大门锁。

白湖珠苦笑:“不锁着,只怕都被砸了。”

便命人打开门锁。

屋内一股尘味,整体却不脏乱,云芹看了看,在桌上摸到一本旧书,是《诗经》。

她看了一眼,里面笔迹各异,不止一人读过。

白湖珠正说王员外的来头,他是朝中某某的亲眷,又与朱县令沾亲带故的。

云芹问:“这本书是?”

白湖珠犹豫了一下,说:“织坊平日除了教女子纺织,也教教读写,三字经、千字文都有,抽空也会让她们读诗经、论语。”

云芹笑道:“这很好。”

宝珍知道了会喜欢的。

陆挚也颔首,没多说旁的。

白湖珠松懈心神,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女人读书。

突然门外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一群人不打招呼,呼啦啦冲进锦绣织坊。

他们踹着已经坏掉的织机,动静很大。

几人出了屋子,白湖珠道:“知州大人在这里,你们要做什么?”

原来是闹事者知道织坊开门,所以又来了。

领头的是个秀才,姓洪,个头高,膀大腰圆,笑道:“知州?就他们?我还皇帝老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