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姑爷。

玩闹过之后便是正事, 榻上,云芹盘腿,陆挚端坐,两人同在榻的一边, 面前摊开一张白纸。

云芹拿着玉石长方砚磨墨, 陆挚握笔, 在笔掭上沾余墨。

他循着记忆, 勾出赖宅的大小, 道:“赖宅在昌王府同条街,榆林街的榆林巷里。”

赖矮子是王府管事,住在昌王府,随着他积攒身家, 在昌王府外,他有自己一套院子。

云芹支着脸颊:“我们去过。”

陆挚也记得, 轻笑:“巷子的落叶很漂亮,”又说, “可能会什么都查不到。”

云芹说:“我知道。但宝珍会好受一点。”

宝珍现下是抓着什么都不放,云芹不觉得这样不好,更不会劝说, 因为失去至亲的难过,是相通的。

陆挚低低应了声:“是, 开始是我没想到。”

方才坐在绣墩上翻着书,他先是有些恼。

他们可以安静不说话,分开坐, 但不能是这种情况,更何况为了宝珍。

很快,陆挚心生警觉:自从入朝, 他谨慎小心,在朝中总是“不做比做错好”,甚至悄然影响到他的行止。

可如果他认为危险,他应该和云芹一起去,而不是阻止她,让她别做。

想明白后,他悄悄朝她那挪动椅子,才动了一下,他发现,云芹也挪了,那一刹,他就想笑了。

他和她之间,从来没有什么说不开的。

于他而言,便是大幸事。

看他持笔不语,云芹拨拨他的笔尖,问:“想什么呢?”

陆挚回过神,笑说:“你。”

云芹不管他,这人现在讲这些话,是面不红心不跳的。

她轻哼一声:“ 弄正事呢。”

陆挚指端摸摸自己耳尖,继续画榆林巷,说:“他的宅邸,和我们的大小差不多。”

云芹说:“当王府管事这么赚钱。”

陆挚:“还是我比较会赚。”

云芹:“嗯嗯,我们要偷偷进去吗?”

陆挚圈出纸上的图,说:“不用,我们直接去赖宅就好。”

云芹倏地明白了,窃窃笑了几声,陆挚也跟着笑,两人眼底都有点劲劲儿的——

可谓是:何必筹谋千百遍,直接上门更方便。

……

赖矮子这两日过得洋洋得意,做梦都笑醒。

虽然衡王得病、去世的时机,都很出乎他们的意料,可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利好昌王的。

光是那陆家本家这几天叫都不敢叫,足以见得。

赖矮子又想,自己手里攥着这么大功劳,到时候说不得捞个三品大员当一当,不比那些苦读的学子快活?

他心飘得没边时,宅子的仆役来报了一事。

赖矮子惊讶又好奇:“陆状元和陆娘子来访?他们来干什么?”

仆役:“小的不清楚。”

他思索,这么几年下来,谁都清楚,陆挚在朝中不属于任何派系。

虽然陆娘子和宝珍郡主走得近,但他们这么光明正大来访,正说明陆娘子和郡主的关系算不得什么。

再说,赖矮子还没忘了陆挚以前讽刺自己矮的事——

当时他跑去搭讪云芹,陆挚没来得及说什么,但经过几年时光,赖矮子越想越“补全”了当初场景,此事就成陆挚“言语讽刺”。

赖矮子便想,眼看昌王要登基,陆状元再心高气傲,也得放下身段。

他愈发得意,整理衣裳,叫仆役:“去,请他们进来,我去会会他们。”

这般,赖宅的仆役,将云芹和陆挚请进赖宅。

云芹扫了一眼,便知一样是三进院子,这儿的格局和他们家里的比,差得远了,主要看看如何行走。

赖家娘子也找了丫鬟,小心翼翼迎云芹到后宅。

她悄悄和陆挚对眼神,陆挚轻点头。

陆挚则去了前宅的正堂,没等一会儿,赖矮子自门外进来,声音高昂:“陆状元,稀客!”

陆挚浅笑,道:“管事,我今日前来,是为王府长史的调任。”

他在吏部管考功,也管这些琐碎的任职。

见他如此有事说事,而非语焉不详,赖矮子更觉得他们过来,没有旁的目的。

再听是为长史,赖矮子赶紧问:“还请陆状元透个口风给我,朝廷要任我为长史?”

本朝王府长史是朝廷指派的虚衔,真正管事的,还是王爷自己挑的人。

不过,若赖矮子能得了这个职位,就可以借此当踏板,进入官僚体系。

叫他如何能不激动。

陆挚慢条斯理吃茶,打着官腔,说:“不急,我想问问,之前长史都是谁?”

“……”

且说云芹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记路,绘出一条条路。

赖宅后宅分了好几块,她有意去花园走走,赖家娘子就陪着。

这娘子陪过不少官娘子,以前全是昌王派系,对云芹自是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