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善待。(第3/4页)
打头的囚车里,有个青年,满面胡渣,很是眼熟。
忽的,云芹一怔,是秦聪。
而后面的车里,除了几个面生的,她还看到了汪县令。
他们蹲坐在车内,被雨水打湿须发,瑟瑟发抖,狼狈不堪,与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丝毫不相关。
车最后,秦员外戴着蓑笠,双手绑着铁链,却是走路。
他没有在囚车。
云芹忽的想到汪净荷,如若是这般,是会逼死她的。
何桂娥第一次看这种阵仗,没认出那些人,心也突突地跳。
总觉得这雨下得瘆人。
云芹和她终于挤出人群,她还没喘口气,云芹说:“我要去御史台,”又说,“你先回去。”
何桂娥连忙说:“我和婶娘一起去。”
六部和翰林院在大内皇宫西侧,御史台以及九寺等,则在东侧。
云芹冒着雨,抵达东侧一座巍峨的大门前,门上挂着三个字:御史台。
御史台门口有侍卫看着。
云芹拿出钱,同那侍卫说话。
侍卫正要收钱,瞥见门内,换了一副义正辞严的嘴脸:“去去去,御史台哪是你们能来的!”
只看门内,一个穿着盔甲的黑脸壮汉,左脸带着一道横穿一张脸的疤痕,走了出来。
正是霍征。
何桂娥从前看过陆挚画的霍征,此时见到真人,只觉得像得不得了,也吓得心脏狂跳。
云芹和他打过几回交道,倒是走上前:“霍统领。”
霍征说:“陆娘子真好管闲事。”
云芹:“我想见净荷。”
霍征看了那险些收钱的侍卫一眼,侍卫抱拳低头,到别的地方去。
他朝门内示意,说:“请吧。”
别说何桂娥,云芹也愣住,这就进去了?
霍征抱着手臂,疤痕扭曲,冷笑:“若说我 的要求,便做一锅馒头吧。”
云芹想,这个要求可不像要求,他是要帮她和汪净荷。
她不急于弄懂,说:“多谢。”
御史台内有一排廨宇,都是眼下上值的官员,汪净荷不住在这边,需要往后面走。
云芹跟着霍征的步伐,禁军看守十分严格,若非霍征带路,就是她,想偷偷溜进来,也不容易。
绕过两处假山,四周愈发清冷萧瑟,才到宅子里设的一道二门,锁着一道大锁。
霍征打开大门,没有推开,只说:“请吧。”
何桂娥有些怕,还是小声跟云芹说:“婶娘你去,我在外面看着。”
她知道,婶娘要见汪娘子,怕霍征叫人偷听。
云芹按按何桂娥肩膀,便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地上一层落叶,被整整齐齐扫到角落,水井旁放着两个桶,檐下挂着衣裳香囊。
屋内传来一声问:“谁?”
云芹:“是我。”
汪净荷出来,乍然见到云芹,怔在原地,眼眶微红。
云芹见她容色憔悴,短短三四个月,瘦了许多,便知道这里日子清苦。
汪净荷笑叹一声,叫秦琳:“琳儿,来见人。”
秦琳也从屋内出来,他高了些许,没那么怕生了。
带着云芹进屋,汪净荷倒茶给云芹,说:“每日有一个时辰,霍统领会带他出去骑马,练出了胆子。”
秦琳脸红:“娘,你别取笑我了。”
云芹说:“也是霍统领准我进来的。”
汪净荷让秦琳自己去玩,她压低声音,说:“这儿有个老妪,说统领对敲朝堂外登闻鼓的,都很善待。”
不过朝堂外的登闻鼓,每两三年才被敲一次,加上霍征杀人如麻,令人惊惧,就没人留意他这种善待。
云芹明了。
她没忘了来的目的,说了囚车的事。
听说秦员外没在囚车内,恐怕能被保下,汪净荷手指重重攥起来。
云芹说:“不管接下来什么事,都要小心。”
汪净荷:“谢你专程告诉我。”
两人还有话说,外面却传来敲门催促声,云芹:“要活着。”
汪净荷:“好。”
她想起要紧的事,追了几步:“你生了男孩女孩?叫什么?”
云芹到门口了,回头说:“女孩,叫陆蔗,甘蔗的蔗。”
“……”
…
这日,衙署拖到戌时,堪堪下值,众人只敢用目光相接,却不敢多说,只道是要变天了。
陆挚戴上蓑笠,跨上马,催着马快快回家。
路上许多店铺全都关了门,行人没有几个,秋风打着旋儿,侵进人的脖颈里。
他心内念着:承平伯府、吏部刘郎中府、刑部侍郎府上……
它们和秦国公府有密切的联系,禁军早就像洪水泥流,冲进这些人府中。
他不由又记起早朝,堪比轻松的前段,以他“雅贿”事件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