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木罗刹

王文青也是萧山书院学生, 小陆挚三岁,只是面容老成了一点,常叫人误以为他比陆挚大。

桂榜上,他的名字就在陆挚后面。

得知陆挚为他母亲求医, 他当然乐意牵线。

只不过, 他祖母性格乖僻, 不常在盛京, 这次他参加大考, 老人家为了孙儿身体,才专程留下。

经商议,看病的日子定在十一月初一。

清晨,天际沉沉, 落了一场白雪。

陆挚告假一日,云芹披着旧披风, 脖颈间系新暖巾,何桂娥牵着何玉娘的手, 几人到城东王宅。

王文青搓手,在巷口等他们,笑道:“陆兄, 陆嫂子。”

他是土生土长的盛京人,家里宅子有二进, 大小尚可,在寸土寸金的盛京,算是生活无忧。

他父母都在, 听说陆挚是解元,忙上茶。

几人客套叙话,忽的, 王文青祖母从另一间屋子过来,打断他们,说:“不是来看病的吗?”

王家后宅有小药堂,一面墙的抽屉都是药,里头昏暗又冷,不过打理得很干净,药味不难闻。

因男女有别,云芹、何桂娥和何玉娘进去,陆挚王文青在外面等候。

屋内,老大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她打量云芹,目中些许惊艳,问:“你是不是姓张?”

几年前,她孙儿刚入萧山书院,知慕少艾,喜欢上张姑娘,却垂头丧气,只说张先生看重陆挚。

老大夫记性不错,以为眼前就是那位张姑娘,又想人家长这样,孙子喜欢,也能理解。

云芹否认:“不是,我叫云芹。”

大夫“哦”了声,是自己弄错了。

她也不尴尬,叫云芹:“云芹,帮我拿一下你手边,对,那箱子。”

云芹提着木箱子递给她,大夫打开,拿出一套脉枕。

何玉娘主动把手放在脉枕上,朝云芹乖乖一笑。

屋外,王文青同陆挚聊起学问。

今非昔比,明年二人都要参与会试,不能再两耳不闻窗外事,话头自然而然涉及时局。

王文青压着声音,说:“听说,户部、工部和兵部,逼秦国公府交出淮州船舶工场……”

陆挚:“是。”

段砚和陆停鹤的婚事,因段砚婉拒,并不顺利,陆家就和户部尚书之子定了婚。

这三部,如今拧成一股绳。

尤其是今日大朝会,陆挚听段砚的意思,他长兄段方絮会再在朝会上发难。

这时,云芹推门而出,何桂娥跟在后面。

陆挚问:“如何?”

云芹:“大夫说,母亲得针灸,叫我们留一人等着就好。”

何桂娥赶紧说:“表叔,婶娘,我陪着姑祖母。”

屋内,传来何玉娘的嘟囔:“你们都回去,我又不是小孩。”

她能意识到大家把她当小孩了。

几人都笑了,不过不能真叫何玉娘一人在,何桂娥还是留下,云芹和陆挚先去忙。

今日下雪,路上人不多。

临近梨树巷,云芹和陆挚一愣,因有两道熟悉的人影。

陆挚:“延雅兄?”

云芹:“道雪!”

姚益胡子拉碴,林道雪头发也乱,两人漏夜至今都没休息,眼下一团乌青,没比逃难好多少。

见到陆挚和云芹,他们也十分激动。

天冷,陆挚带他们到院子口,快快开门锁:“进来吃杯热茶。”

云芹:“饿吗,家里有馒头。”

林道雪立刻点头,不多时,就着一杯热茶暖身子,又吃下一个馒头。

姚益缓过来,抹把脸:“终于是赶上了……”

废话少说,他直接道明来意:“拾玦,四月十八我收到你的信,让我帮你查木罗刹。”

“我找到一位木匠,给他看你画的图,他支支吾吾,说自己不清楚。”

当时,姚益觉得不对。

他惯来会做人,接下来几个月,对木匠嘘寒问暖,帮着解决难事,又再三保证,木匠若说了实话,绝不波及木匠和家人。

终于,木匠向他透露:“罗刹是员外老爷定的,交工前,把身体掏空,只脑袋是实心的,可以拧下来。”

而当年,秦员外一共定了九九八十一座雕塑。

姚益顿时意识到什么,可陆挚说,这罗刹是在张敬那看到的,张敬那性子怎么会和秦员外有往来。

他想寄信说明,又怕信件意外丢失,亦或被截胡。

于是八月,他干脆把延雅书院托给旁人,上京。

正好,林道雪自年前到长林,不想回成都府,两人一起跋山涉水,连陆挚中举的消息,都是在路上听说的。

陆挚缓缓皱眉。

他脑海里,团着几样东西:八十一座木罗刹,三部和秦国公府的矛盾,段方絮的打算……

这木罗刹,就是天大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