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抄写。

何家正中的屋内, 漫溢饭菜香味,房内很安静,何老太和女儿重孙、春婆婆几人,一道吃晚饭。

何桂娥要给何玉娘舀饭, 何玉娘摇头, 要自己吃。

突然, 饭桌上, 何老太“哼”了声, 对春婆婆说:“我这是调解成了吧?”

春婆婆:“必须的啊!”

回想方才,小夫妻离去的模样,理应没什么大事。

到底是老人家第一次出马,春婆婆心想, 定是要好好夸一夸。

何老太拿筷子当笔似的端着,又说:“这云芹, 真出息了,居然还给人抄状纸, 可把她能的。”

她试着“写”几个字:“我也会一些。”

这倒有些不服老的意思。

春婆婆笑了:“这也必须的啊!”

何玉娘:“必须!”

……

且说回东北院。

东北院离老太太那不远,但云芹和陆挚还没取饭,就绕路西院, 抵达厨房,走了一大圈回屋。

到厨房时, 胡阿婆也在,云芹顺道瞅了一下,灶台上, 根本没有毛竹笋。

毛竹笋就是陆挚的鱼饵,偏她咬上去了。

没得吃笋,她是有一些失望, 却是松口气。

这样也好,要是毛竹笋不焯水就做成菜,很容易发苦,那就不好吃,很可惜。

她不愿糟蹋粮食,再加上,她方才透过缝隙偷瞧陆挚,看他眉宇一如既往的宁和,也安心了。

这才忍不住“自荐”,搅了老太太的计划。

用着饭,云芹也解释了,今日为何躲在何老太那儿。

果然就是老太太的主意,陆挚眉眼弯弯,一直低声轻笑。

云芹有些好奇,说:“也不知老太太的妙计。”

陆挚:“也是。”实则他从迈进老太太院子起,就看破老人家无计可施,来去就一个“拖”字诀,神色才那么严肃。

毕竟,全家也就云芹会找她要办法。

等到停箸收碗,打开窗户,吹着丝丝夜风,拂过两人面颊,倒了两杯热茶,他们该谈早上的事了。

云芹双手捧着杯子,水汽柔软氤氲中,她眼波转眄,静静等陆挚开口。

陆挚也坐直身子,思索了一下,道:“我不喜秦聪此人,早上听到‘秦家’后,才一时语塞。”

云芹怔了怔,轻声:“嗯……”

陆挚低头,啜了几口吃茶。

“不喜秦聪”,别看只短短几个字,他却想了一日,才说出来给云芹听的。

陆挚回忆起那几次,秦聪寻衅的模样。

实则在盛京,文人比试之风盛行,陆挚收到过许许多多的挑衅,他从不往心里去。

只因他不与旁人争强斗胜,外界如何变动,他都秉持修身养性,克己慎行。

这一点,他自认做得尚可,唯秦聪,会令他每每心生不快。

承认这种不喜不快,却有违他一贯的作风。

从前,他压着这点心思,可秦家能量大,生活在阳河县,就是处处能听到“秦”字。

他想,许是人都有“小心眼”的地方,只作用在不同事物上。

好不容易,他剖白了心情,他始终没看云芹,挽袖提起素白陶壶,给自己添茶。

眼帘里,云芹伸手过来,把手里茶杯,放到他前面。

她已经喝完了,茶杯是空的。

她在看他。陆挚沉了沉呼吸,跟着抬眸,迎上她的目光。

云芹手肘搭着桌案,双手捧着脸颊,双眸含笑,说:“是呀,我们也不喜欢秦聪和秦家。”

整个阳溪村,没人喜欢秦家,尤其是云家人。

陆挚心下一片清明,脱口而出:“不太一样。”

云芹抬眼:“嗯?”

陆挚:“我讨厌秦聪,是他对你心思,极为不好。”

难得他用词如此绝对,竟是有些愠意,透出一点少年意气。

也是这一句,云芹终于悟了。

她好像才发现,秀才这样的好人,原也会吃醋吗?她缓缓阖起眼眸,就着撑脸的姿势,悄悄挪动手指。

手心捂住脸,须臾,她又反过来,用手背手指贴脸。

怎么脸上还是热乎乎的。

把话讲到这么明白,云芹羞,陆挚也有几分赧意。

他垂眸,抑了下心跳,再瞧面前她放的那只空茶杯,赶忙端陶壶,给她加注茶水。

一时不察,他倾倒的动作大了些许,茶水滚进杯子,满溢出来。

淅淅沥沥。

云芹也回过神,掏出手帕擦茶水。

陆挚握住她的手,按在桌案上,倾身越过桌子,靠近云芹,湿润的气息落下,啄吻在她唇上。

这个吻比平时的都用力,在床上时候,也不过如此,唇齿相依,绵长柔软,气息都软成雾似的。

好一会儿,他温存地轻吮她下唇。

云芹眼波盈盈,也明白了,笑说:“那,你并非不喜抄写状纸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