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咱爹娘。(第2/4页)

董二小声:“如今筹到的,就有一千零二十两。”

汪县令紧了紧披风:“甚好。”

董二:“老爷,阳河该结冰了,也不急这一时……”

汪县令抬手,阻止他说话,只说:“时候不等人,就怕明年春天。”

阳河县县志记录了每年阳河的水位,今年的水位,很危险。

一千两银子听起来固然唬人,可投到堤防,难免捉襟见肘。

这要是陆挚来号召,不怕筹措不到两千银子。

可惜,汪县令心道,陆挚实在机敏,一眼看破,不肯跳坑,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日早上,汪县令查了堤防,才回到县衙,就有人前来告官。

告官这一家人姓王,阳溪村人士,来了四五人,着素服,头上绑素带。

阳溪村离阳河县远,几人漏夜起来,在寒风里相互搀扶,走了足足三个时辰,才到了这“明镜高悬”之地。

他们冻得瑟瑟发抖,可眼泪是血似的热,淌在了面上。

王婆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做主啊!”

汪县令沉默一瞬,道:“状纸何在?”

王婆哆哆嗦嗦,递上状纸。

纸张粗糙,上面的字也是错漏百出、语序颠倒,可字字泣血,再定睛一看,告的是:

秦员外之孙秦玥、刘老爷幼子刘懋、林老爷之孙林传宗……

各个都是县里大有名头的老爷。

汪县令沉默许久,一旁,县丞咳嗽一声,吩咐差役:“把王家一行人,都请去吃杯热茶吧。”

待几人离场,汪县令将状纸一掷:“岂有此理!”

县丞:“状纸既提到秦小爷,还有秦家在阳溪村的庄子,想必,姑娘知情?”

这状纸写得其实不算清楚,还得再查明。

前几日,汪净荷就回了县里,闭门不出,怕是和此事有关。

汪县令想了想:“去把她请来。”

县里的差役找来,汪净荷并不奇怪,这段时日,她没睡过一日安稳觉,眼下也生出两团乌青,气色极差。

她到了县衙,父亲正在批改公文,头也没抬:“秦家那小子到底做了什么?”

汪净荷行礼,低声道:“他们杀人了。”

这段时日,汪净荷巡查庄子到阳溪村,因听说秦员外过去和村民闹得难看,所以她深居简出,少去现眼。

住着住着,汪净荷明白了,名义上的公爹,为何这么讨阳溪村村民的嫌恶——

整个秦家庄子,把环绕阳溪村的阳河上游主流包揽了,以饲养水产,牟取暴利。

所以,鱼在阳溪村,成了稀罕物,想买也得去县城。

当然也有一些支流,比如云芹夏日会悄悄去山里溪水洗澡,只是那些支流,养不出大鱼。

偶尔,会有小孩潜进秦庄偷点鱼,庄子上的农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汪净荷得知,并不责怪。

但说来不巧,那县学的荣欣堂,让学生们去“游历”。

哪有将读书不扎实的学生赶去游历,可见荣欣堂的夫子,不过是管不动,撒手不管罢了。

这一游历,秦玥就带着朋友,去到偏僻的阳溪村。

他们借住阳溪村的庄子,几个十来岁的少年,日日射箭,骑马,好不快活,过的如王孙公子般的日子。

汪净荷是出来躲清静的,被打搅得烦,庄子的账还没查完,就想离开了。

却也是那日,秦玥一行遇上有人“偷鱼”。

偷鱼的有七八个小子,大的十四五,小的七八岁,冻得流鼻涕。

带头的,就是王婆的孙子王七。

河水冰冷,他们在岸上捞鱼,遇到秦玥几人,王七赶紧叫大家跑,自己倒是被秦玥一行抓个正着。

秦玥便说:“你们这么爱偷鱼,也给我们抓点鱼呗。”把人踹下了河水。

秦员外兼并土地的事,发生在十几年前,王七才出生,别看他常来捞鱼,实际上,水性很一般。

何况是那样冷的天。

汪净荷闻声赶来时,王七已沉下去了,她叫人捞上来,用被包裹他,王七面色灰败,吐着水,里面夹着血丝。

秦玥一行却大笑,洋洋得意:“活该,让他偷我们的鱼!去死吧!”

一语成谶,王七果真没撑过几日,王家就发丧。

说完这些,汪净荷闭上了眼睛。

汪县令也气了,将文书丢向汪净荷:“混账,他在庄子里闹事,你怎么就由着他作孽!”

汪净荷说:“是女儿的错。”

她麻木地想,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汪县令起身,来回踱步。

县丞挥挥手,让汪净荷走,一边说:“老爷息怒了,秦玥可是秦老爷唯一的血脉了,汪家和秦家还是姻亲,何况也是偷鱼者错在先……”

汪县令紧紧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