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林斐然立即上前, 剑灵也动身而去,倒是快她几步进入厨房。

房中水雾缭绕,荀飞飞已经将人揽在怀中, 看起来并没有讶色。

他半跪在地,以往高束的马尾只松松搭在肩头, 碎发轻散,唇色仍旧苍白, 此时却多了一分说不出的沉默。

林斐然上前两步, 蹲身细细打量茹娘的面色。

面上覆霜,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一点点细碎的冰碴从体内生出, 刺破血脉, 留下零星血色。

“这是……寒症犯了?”

荀飞飞垂目拂开茹娘的发丝,极轻地应了一声。

他没有带着人离开, 而是就近靠着炉膛,借着火光驱寒, 另一手便取出一枝扶桑木, 轻而缓地将其中流淌的火蕴引入茹娘体内。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剑灵站在一旁,同样默然注视。

旁侧的锅中还滚着水,沸腾翻涌的声音回荡在这间温馨的厨房内,泡沫一个接一个升起又破灭,咕噜得让人齿寒。

火蕴缓缓汇入血脉,在茹娘脖颈处烧灼出一片如树伸展的枝网,淡淡的白雾立即从皮下透出,仍旧透着一阵冷意。

荀飞飞又取出一枚药丸,正是当初林斐然广而告之的药方炼制而成。

他喂茹娘服下, 又看向林斐然,声音平静:“我房内左手边,桌上有一个青色的药瓶,劳驾取来。”

林斐然立即依言照做,荀飞飞又道了一声谢后,这才就着瓶中的药液将丹丸送服入内,动作娴熟。

就算是现在,林斐然也没能从他面上看出半分疲惫,他只是静静揽着人,偶尔向炉膛中添上些柴火,等待义母的苏醒。

林斐然忍不住问道:“茹娘,她染上寒症多久了?”

“七八个月。”荀飞飞缓声回答,或许是鲜少与人说起这些,他顿了片刻,又添补一句,“她原本不打算告诉我的,是上月病发,她一个人瑟缩在屋中,歌楼中的人来探望她,才悄悄给我写了信。”

两人都知道,寒症如今与绝症无异,根本没有能根治的药方。

林斐然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转身去取了木柴,放到一旁。

“多谢。”

他仍旧是这一句话,随后动手添柴。

即便他们二人已被火燎出薄汗,但这热度对茹娘而言,仍旧不够。

林斐然心中也有些涩然,她抿唇看向茹娘,忽然视线一顿:“荀飞飞,你看!”

只见原本褪去的冰霜再度卷土重来,甚至比先前更为凶猛,霜冷的雪色渐渐转为灰蒙,茹娘口中不觉逸出痛呼。

下一刻,她忽然睁眼,那点灰霜已然侵蚀到她的左眼,蒙上一片阴翳,远远看去如同石质一般。

荀飞飞的目光也有了变化,他立即压住林斐然取出扶桑木的手:“不行,她是凡人,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承受第二道火蕴!”

他重新取出药丸,为她送服,即便双唇微抿,目色紧张,但手还算稳。

只是连服三枚,阴翳虽有暂缓的趋势,却依旧没有明显的好转,已然遮上半只左眼。

茹娘意识尚存,只觉得左眼视线受阻,心下害怕,却仍旧强撑着没有惊呼,只是抓着荀飞飞的手腕,呼吸有些粗重。

林斐然觉得不对,她当机立断取出几枚银针,封住茹娘的几道大穴,随后当着荀飞飞的面,唤出了阴阳鱼。

事急从权,也顾不上隐瞒。

片刻后,在荀飞飞诧异的目光中,这尾黑鱼后方传来的如霰的声音。

“怎么现在才联系,我都要睡了。”

林斐然三言两语解释过,随后快速道:“这灰质来得诡异,如果再不制止,或许茹娘双目都得失明。如今不管是扶桑木还是丹药都试过了,还有其他办法停下吗?”

按荀飞飞之前所言,茹娘得他连累,也受了剪口之刑,后续一直是如霰在帮她调养身子,他对她的身体状况应当再熟悉不过。

如霰此时坐在某处极黑的谷涧中,身旁火光微盛,他闻言一顿,但并未责怪她暴露结契一事,而是动手结印,借着阴阳鱼的眼睛看去,很快便见到厨房中的三人。

他拂开垂落的雪,目光却静静落在茹娘面上:“望闻问切,教过你的。”

林斐然当即按上茹娘的腕脉,几息后道:“虚脉,短促濡散,时停时起,眼下乌青,手温极冷。”

如霰颔首,开口道:“几处要穴封了,再在她右臂、腹中、颈侧、眉心、头顶几处大穴落针。”

林斐然依言照做,只见一缕淡淡的热气顺着眉间银针逸出,她立即取过一旁的扶桑木枝,依法将火蕴引入茹娘体内。

寒症非病,无法可医,她知道如霰落针的意思,是要为她扩脉,以此承受更多的火蕴。

足足用了三段,白霜才终于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