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第2/4页)

恰在此时,她蓦然撞入一双乌眸。

那人孤身立于花厅二楼,着一身简朴的清蓝道袍,乌发半挽,双唇轻抿,不知向此处望了多久,但他也只是看着,没有上前,没有离去。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会惊讶,但与他相遇多次后,她已经有些习惯。

卫常在会出现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或是某处不该遇见的地方,然后以那样袒露而令人费解的目光盯来,却又什么都不说,像一抹幽魂。

林斐然一顿,又自然移开目光,向周围列队的卫兵观察去。

原因无他,卫常在先前如此向她负荆请罪,搞得艳色满地,实在是将林斐然惊得不轻,与之相比,这样做一抹静寂的幽魂都显得正常起来。

花厅只是供人暂歇的地方,今日接风宴应当是在不远处的濯泉殿开办,故而厅内大多是随侍的大监与侍女,没有太多守卫。

林斐然正思忖着脱身之事,便听附近聚在一处的几位皇子谈论。

“听闻今日接风宴,圣宫娘娘也会出席,真是一件稀罕事。”一位瘦长脸开口,“我已有多年没有见她,尚有孺慕之情,心中甚是思念。”

另一位双目狭长之人意有所指道:“娘娘近来为了救治怪病,费心尽力,声望颇高,若得其青睐,恐怕也能在父皇那里露上一脸,是么?”

皇子也只幼时养在宫中,到了年纪便被送出宫做一闲王,无一例外,他们能见到人皇,搏得与之长谈的机会,数年来屈指可数。

此次接风宴却向众人发帖,群臣皆至,其中到底是何意味,他们不得不深思。

各人心中自有算计,谈到一半便改了口,只聊些无谓的风月事。

“看来,我得和你一道赴宴了。”林斐然对沈期道。

既然圣宫娘娘要去赴宴,她也不可能去闯空门,于是心中计划再变,决定一同赴宴,见机行事。

沈期有些茫然:“怎么突然变了主意?”

林斐然微讶:“他们在那里闲聊,听闻圣宫娘娘也要赴宴……你没听见?”

沈期也是修士,妙笔道亦算小有所成,那几人并未像他们这般结阵,怎么会听不见他们的私语?

“父皇前不久命人给我送过几道阵纹,凡是出门,我都得将它们刻印在身。”沈期有些讪讪,“你大抵没有察觉,我眼下只是一个凡人。”

林斐然神容微动,忽而抿起一个笑,从芥子袋中取出一本手札。

“这个你应当记得,想要我相帮之人,都会在这份手札上留名。”

她翻到空白页,提笔写下保命二字,随后递到沈期身前。

“如何?我会帮你。”

沈期微怔,抬手抚上这本札记,眉眼压下,很快透出一点笑意。

他从腰间取下老笔,悬腕书下自己的名字,却未捺印,只道:“我早已接受自己的命运,也快活半生,如今生死无谓,只是——”

只是想在这本手札上留下自己真正的姓名,证明他也曾来过。

沈期收笔,林斐然接过一看,其上只落了三字,端正俊秀——申屠期。

……

濯泉殿大开,一阵潮湿的水意立即扑面而来,并不寒冷,反倒透着一点暖意。

众人列次进入,落座其中,像林斐然这样装束的护身修士便另坐一隅,恰巧与那群有些吵闹的宗门天骄一处,靠得极近。

横桌并列,案上备有灵果与甘露,俱是平时难得一见的佳品,林斐然却无暇顾及,直至跽坐为止,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大殿最前方。

人皇与圣宫还未至,那里便只独独坐了慕容秋荻一人。

一身青白鱼龙服,乌发只以一根不起眼的木簪全挽,肩上还系有未曾解下的披风,却仍旧身姿挺拔,正望向桌上那一杯浊酒,面上神情难辨。

她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如同一具玉雕般,一动不动。

林斐然的视线再度扫过,那些大臣神情不一,面上却不约而同地未露半点喜意。

虽说是接风宴,却无一人上前同慕容秋荻攀谈,氛围凝重。

但林斐然这里,各宗天骄正低声讨论,私语窃窃,话题总绕不开英才榜。

青云之上,更有英才,囊括百名逍遥境以下的年轻修士。

卫常在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修挤下榜单,不过数月,便又破入登高境。

他这个年纪破境,已算是天纵英才,众人唏嘘还来不及,那个名叫林斐然的女修却又再度出现,力压众人,一举登顶,再度成为英才榜首名。

一时间,林斐然竟成了宗门弟子间炙手可热的人物,只是问访过许多人,却都只能说出一个模糊印象。

她实在太过低调,却又有一段令人乐道的往事。

众人皆知,她与卫常在曾有一段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