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第2/4页)
如果没有他们,谁又能想到,凡人也能修行?”
“——开始罢,亚父。”
丁仪早已站在申屠康的身侧,静静望了许久,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听到人皇开口后,他才缓缓抬起头,念诵一段往生心经,随即扬起拂尘。
密室内顿时灵光大作,丁仪抬手结印,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珠从申屠康体内浮出,散着淡淡的辉光。
人皇蹲在铜鼎中,眯眼看去,眸中浮现些许迷醉之色。
“好一枚轮转珠,若非密教相赠,你我又岂能拥有这通天之物?”
小林斐然挤在墙角,双手紧紧捂住口鼻,瞳仁震颤,满眼惊骇。
她的目光不由得被那枚珠子吸去,细细观望时,脊背处竟划过一抹寒凉之意——
那是一颗珠子,却并不圆润。
有的部分凹下,有的部分却又伸长突出,形状十分古怪。
它被人皇接过,放于掌心处,在四周灵光的照射下,于书架之上投出一面清晰的影子——
仔细看去,竟如同即将长出手脚的婴孩!
林斐然呼吸一滞,心神震荡。
然而这抹影子只是一闪而过,除了她正好看见外,竟谁都没有注意。
圣宫早已闭上双目,盘坐于地上的牡丹中,丁仪仍旧望着申屠康,念诵心经,人皇专注地看着掌中之物,十分珍惜。
摩挲片刻后,他将珠子吞入腹中,喟叹一声。
“亚父,可以开始了。”
丁仪缓缓抿唇,抬手将申屠康的尸身扔入铜鼎之中。
忽然间,地上绘出的牡丹如同真物一般轻轻颤动,似在迎风。
摇摆间,茎叶与花瓣上绘出的阵纹胡乱交错勾连,白露坐于其间,信手拨弄,这样几乎令人目眩的纹路竟严丝合缝地嵌于一处,连成一个十分巨大的法阵。
法阵并不拘于这间密室,而是向外延展而去,不知探入何方。
须臾间,道道精纯的灵光顺着阵纹涌入,全都汇聚于屋中那尊铜鼎之下。
而在铜鼎之中,人皇抽出一柄小刃,正慢条斯理地顺着申屠康的后颈剔下,随后接过丁仪手中的药瓶,顺着打开的脊背将药滴入——
一时间,申屠康的身躯块块裂开,如同湖水之上被崩开的冰面一般,绽裂、分离、脱落。
人皇喉口处亮着淡淡的微光,正是那枚轮转珠的光芒。
他开口,声音却如蛇鸣一般嘶哑,一声叹息后,他尝试着挤入申屠康的体内。
林斐然下意识闭上双眼,不敢再看下去,可其余感官仍旧在运转。
血肉挤出的滑腻声响犹在耳畔,间或夹着一点细碎的骨裂声,时不时坠下的血液滴答,空中传来一阵挥散不去的腥味。
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几刻,这动静终于停下,双目紧闭之余,她又听到人皇的声音。
“亚父啊,失败了,这孩子的身躯与我六成相合,已然是最合适的,却还是融不进去。”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
夺舍不总是成功的,从亚父选中他,带他如此轮转开始,只成功六次,却数不清是第几次失败。
没办法,凡人如要夺舍,便只有这样腥冷的法子。
不断地从自己的子嗣中选出一人夺舍,轮转复生,至今快有两百年,而他在人皇这个位置上,也坐了将近两百年。
史书后半册中,骂的是他,夸的是他,竟像是游戏人间一般,或知或罪,早已无法在心中掀起半分波澜。
“这个孩子,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丁仪并未回答他的感慨,只是开口道:“将珠子吞下罢,它不可离人太久。前不久我便测过那些皇子的根骨,其中一人与你九成相合,不会再出差错,过两日将珠子转入他体内,送出宫罢。”
“哪个孩子?”
“阿蘅。”
“哦?我倒不知,子嗣中竟有人与我同名?”
人皇将轮转珠咽下,眯眼回忆许久,可惜他记忆中实在有太多人,一时竟想不起是谁。
白露双目紧闭,面色较之先前更为苍白,却还是哑声开口。
“你不是叫申屠陆吗?申屠蘅这个名字……如今除了我,又有谁知道。”
“是啊,我如今叫申屠陆,但儿女总不能与父亲同名,便将那孩子改名为期罢——第七个‘我’。
寡人会好好等他长大。”
人皇与丁仪对话轻巧,状似闲谈,在这十分充盈的灵气中,二人向外走去,随即脚步一顿,向后方看来。
白露并未跟随,而是紧闭双目走到铜鼎旁,一块又一块地将人捞出,双手微颤。
人皇看着,意味深长道:“我记得,他小时候很讨你喜欢。方才与他一道来时,你总要走他前面,不肯回头看一眼,是不是怕自己看见他长大后的模样,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