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3页)

如霰那时看到坛中之物时,忽而笑了一声,并非开怀或是愉悦,而是简单的荒谬,因为过于离奇所以笑了出来。

东西已出,留着也无甚意义,自然要送出,但他不打算委婉送出,然后说一句“你开怀些就好,不必回赠”的酸话。

这实在太不像他。

若是寻常人,送也就送了,他并非吝啬之人,但若是送给林斐然,他必然要回礼。

没有什么缘由,只是因为他想要。

因为想要,所以提前告知,以免到时被她气个仰倒,他从不委屈自己。

如霰走入另一间坊市前,忽而回首看她:“分头行动,我先取些花令,有事以阴阳鱼联系,它们已然好转——文然,听到了吗?”

林斐然这才从“赠礼”中回神,点头道:“知道的,若有急事,我会告知你……你若有事,也可以告诉我。”

如霰扬唇一笑,没有回话,兀自走入坊市破关取花令。

林斐然也从“他为何要给自己赠礼”中抽离,走入眼前这座花坊。

此时坊内除了一位含笑的大娘外,再无其他人,经过方才一刻间的截杀,此时的屠戮者早已隐入暗处,休养生息,以免被人连谱图一同抢去,破关者少,尚未有人行至此处。

见四下无人,林斐然便在屋中唤出谱图,细细看过。

谱图之上,共有五类花枝着了色彩,分别是她飞花会前带入的一枝暑荷,出天柱时所得的剑兰、春杏,文斗寒山君时夺得的丹若,以及先前取得的三枝桃花。

金桂处原本也有一抹桂黄,但给如霰用过后,此时也全然褪去,只剩原本的水墨之色。

谱图中的花令一旦取用,便不可再回。

至于名榜上的位次,此次飞花会以率先集齐十二种花令者为胜,若她没有估算错,名榜便是以种类与数量相排,十二种花令,多者在前,若类数相同,便以花令数量作序排列。

林斐然收回谱图,抬头静观名榜,视线落到榜首“晨风”二字上。

她先前已有猜测,推知这晨风便是齐晨,再思及他与橙花的关系,他绝无可能用此血肉生花之法,说不准……他此时正带着橙花四处隐匿,无心取花令。

毕竟橙花也被选作花农之一,还是人人想要的,可以盗取他人群芳谱的丹若之花。

但迄今为止,齐晨都未从榜首掉下,说明此时榜上不少人只有花令数量之别,种类却相差不大,若她要位列前茅,定然得从种类入手。

心中拿定主意,林斐然转眸看向大娘,只问道:“此处是何花令?”

大娘笑眼盈盈,将手下卷轴拉开,于是万千字符从中飞出,墨香浓蕴,形状却不大成型,只有偏旁部首。

“万千世界,落水成雨,堆石成山,奔腾为火,字中有千万法象,尽入一朵微小野菊。”

原来是菊令。

林斐然想起慕容秋荻用其设下的棋局法阵,心下来了兴趣,纵身遁入墨笔世界,手掌桅杆,脚踩纤绳,信手一拉,篆体“船”字左侧一部登时便被撑起,如同扬帆一般,带她渡上墨河,乘风破浪。

在她逐浪江河,化字斩鱼,航向旭日之时,为数不多的几个破关者再次来到此处,面色暗淡,神情略有灰败。

这已经是他们第六次来此取菊令了。

墨笔世界,能够驭船破入旭日便算成功,但且不论路途中的游鱼巨兽,即便斩过它们,赢得一筹,却也渡不及旭日之下。

它悬在空中,仿佛近在咫尺,每每以为即将到达时,又差之千里。

“努力有何用?有时想想还不如动手,一下便有一枚菊令,也不必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有人哀怨叹息。

同行之人知他只是嘴上抱怨,其实无甚坏心,只得宽慰道:“说不准此次就能过,对付水下鱼兽,我已有心得,诸位且看我一展身手!”

一人拦下他:“我知道你想展,但先别展,快看看,此处竟还有破关者!”

几人神色惊异,一同行至大娘身前,便见那副卷轴之上,正有一玄衣女子扬帆起航,神情镇定。

船下奔腾的江河中偶有墨色跃出水面,细细看去,会发现那墨色正是画成一团乱麻的鱼兽,似鱼非鱼,身形不小,牙尖嘴利,一口便能将“船”咬去半块墨痕,不需多时,便要沉底。

与鱼同出水面的,还有不少细长墨色,那些并非鱼兽,而是一同飞跃起的偏旁部首。

若是他们,便会擭取跃出的“利刀旁”,以此作刃,斩去鱼兽,但女修并未同他们一般,反而是旋身接过几许部首,简单拼出一个“门”字,架在船舷两侧,于是鱼兽跃门而入,再不见踪影。

一修士见状倒吸口气:“还能这般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