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页)
常远蓦地攥紧拳头,语气很平:“命么,不是谁都有平步青云的命。”
“但升不了官就没有门路,你一个从九品的主事,连咸州县衙里都说不上话。”话音甫落,常远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程慕宁迎着他的目光,仍旧不急不缓地说:“你兄长为了一亩地遭人欺压,自卫不成反被诬陷,死刑在即,一家老小求路无门,你母亲情急之下晕厥不醒,几个小侄无米下锅,要解决这些事,对你而言挺难的吧?”
“我听不懂公主在说什么。”常远说。
“没关系,不用听懂也可以。”程慕宁的话听起来很善解人意,“背后指使你的人是如何与你许诺,又是如何办到的都不重要,本宫只是觉得,眼下正值升官发财的关头,常主事就这么死了多可惜。”
常远忘了反驳她那句“背后指使你的人”,说:“公主……什么意思?”
程慕宁道:“行宫坍塌,朝廷要追责,眼下查办工部是头等大事,差事办得好,事成之后都得论功行赏。”
常远一时困惑,提醒她:“行刺公主是死罪。”
“本宫没有大碍,何况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圣上,为了朝廷?既然如此,圣上仁厚,会宽恕你。”
常远惊得忘了呼吸,他就没想过这件事之后还能活着,难以置信道:“为、为什么?”
程慕宁挑眉看他,说:“能从地方官升到京官不容易,眼下工部正是用人之际,至于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常主事的本事了。”
她仰头道:“银竹,找辆马车送常主事回去,这几日就当休沐了,明日记得来上值。”
常远怔怔地,忘了道谢。
陆楹旁听完全过程,忍不住侧目瞥了程慕宁一眼。她对京中的局势并不清晰,但听沈文芥的意思,公主如今在工部举步维艰,因为无人可用,她眼下这以德报怨饶人一命,显然是在收拢人心,此举仿佛在告知众人,公主心胸宽广且惜才爱才,凡是有能者,跟着长公主便能得施展抱负的机会……换谁不心动。
陆楹都有点心动。
啧,果然,人心险恶,都是阴谋,陆楹摇了摇头。
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闻嘉煜领人来给轮值的禁军送了些小食,两人在廊下打了个照面。
闻嘉煜上前行过礼,程慕宁微点了点头,说:“闻大人真周到,禁军在此多有不便,还多亏了闻大人配合。”
闻嘉煜谦逊道:“不敢,常主事的事下官也有失察之责,承蒙公主不怪罪,只是不知还能做点什么,到底是有些惶恐。”
“闻大人不必多想,这事已经翻篇了。”
闻嘉煜道:“公主是要将常远移交刑部了?”
他叹了声说:“常主事犯了重罪,下官不敢替他申辩,只是他办事勤恳,实在令人有些不忍,臣恳请在行刑前送常主事一程。”
程慕宁闻言弯了弯唇,“那正好,本宫正要遣人送他回去,闻大人得空的话,就替本宫送送吧。”
闻嘉煜微顿,“公主的意思是?”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常主事又是无意刺伤本宫,念其本意不坏,此事就不深究了。”程慕宁莞尔一笑,“对了,我听说闻大人也是咸州人?这次常主事死里逃生,往后你二人倒是又能一道吃家乡菜了。”
对上长公主近乎审视的目光,闻嘉煜神情不变,忙拱手说:“公主宽宏大量,既然如此,下官往后定时时看着常主事,必不让他再生事端。”
“那就有劳闻大人了。”
待程慕宁走过,闻嘉煜才稍稍蹙起眉头。那边常远果真被放了,他自己迈出值房时都左顾右盼,见禁军没有拦他,方快步走出来,说:“我、我真的没与公主说不该说的……”
闻嘉煜看向公主的背影,说:“我知道。”
……
傍晚时分,工部的官吏陆陆续续地下职。程慕宁远远看到沈文芥站在院子里,正与蒋则鸣叙话,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竟好像十分熟络的样子。银竹顺着程慕宁的视线,说:“沈大人回到翰林院后就常受圣上召见,近来几则诏令都是由沈大人草拟的,今日想必是宫里有什么旨意吧。”
然而银竹这边刚说完,那头沈文芥便眼尖地瞧见了她们。
只见树荫下他脸色一变,竟然想装作没瞧见,抬脚就跑了。
“……”
程慕宁道:“陆姑娘,劳烦了。”
陆楹乐意之至,三步并作两步,当即将沈文芥捉了回来。
“等,等等,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沈文芥的力道哪里比得过陆楹,被拽得连连跌步,一把推进了值房。他抻了抻衣襟,站稳道:“公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翰林院近来事多,姜掌院还等我回去写公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