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3/3页)

谢昭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咒骂母亲,边笑边哭,宛若癫狂,她将纸收拢起来,站了起来。话只能说这么多了,她也再无话想对蒋横波说。

她看了看那截刚点燃的蜡烛头,已经快要熄灭了。便淡淡地道:“把酒给姨娘喝了吧,今儿是我弟弟平安降生的大喜日子,他们母子平安,怕姨娘赶不上喝满月酒,此刻先喝了也是好的。”

红螺应喏,提起那只白瓷的酒壶靠近蒋横波,樊星和樊月立刻一左一右压住了蒋横波的胳膊。蒋横波听到母子平安四个字,先露出怔忪的神色,紧接着看到红螺执壶靠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谢昭宁:“你要干什么!我是给谢家生儿育女的正经姨娘,我父亲就要起复了,你敢杀我,蒋家不会……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红螺狠狠地捏住了下巴,将烈酒灌进了她的嘴中。

蒋横波当然不想死,她虽已经被识破,可是她的女儿还活着,她的儿子还活着,她父亲马上就要起复了,父亲说了,他背后有神秘的大靠山。若是父亲起复回京,即便她真的做过这些事,父亲自然也能庇佑她!

她拼命挣扎着,不少烈酒没灌进去,弄脏了她的脸和衣裳,但更多的酒还是灌进去了。谢昭宁看着她挣扎,曾经历的种种事都浮上心头,蒋横波如何设计使她与祖母失散,如何让谢宛宁取代了她的位置,如何暗中策划让她名声尽毁,又是如何离间她们母女二人,让谢宛宁亲手给母亲送下过毒的东西的。更多的还有前世,害死母亲和兄长,抢夺了她们母子三人的一切!到最后,整个榆林谢家几乎是她说了算!

她恨她恨得蚀骨入心,她们一切的悲剧皆由蒋横波而起,而今天她决不会放过蒋横波!

她当然也知道蒋家已经起复,蒋余盛甚至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此刻杀了蒋横波,蒋家决不会轻易放过她。但是蒋横波做了这么多恶事,她们与蒋横波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蒋横波又心智卓越,倘若不在此节骨眼上杀了她,只怕是后患无穷。

她先送蒋横波上路,至于蒋家的事,以及蒋家那个可能比顾家还要大些的靠山,以后再说,她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但是蒋横波现在,必须死!她决不会心慈手软,给蒋横波活着的机会!

谢昭宁眼神一利!

红螺加快了灌酒的速度,她掐住了蒋姨娘的脖颈,让她不得不张开嘴,酒滚滚灌入。

那酒灌进去不过一会儿,蒋横波渐渐地神志不清,即便不用樊星樊月压着,也不再挣扎了。随即只见药效渐起,她嘴角涌出大鼓的鲜血。但因为醉酒,她并未觉得太过痛苦,她瞪大了眼,仿佛看到前面出现了什么东西,嘴角露出些许迟缓的笑容,缓缓地伸出手说:“煊郎,煊郎,你也来给我画画了吗……我……”

她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已经弱了下去,又是一大股的血涌出来,她的声音十分细微,“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喜欢……”

最后几个字没说出来,她的手臂软软地搭了下来,可她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不知看到了什么。

而桌上的蜡烛,此刻也燃到了尽头,倏忽熄灭了,一缕青烟缓缓升起。

青坞脸色微微发白,她一向心软,又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她面前,难免觉得不适。红螺等其他几个却是镇定自若,她们以前都是见过死人的,连战场上的尸首都见过。何况又是蒋姨娘,杀了她只觉得痛快!

红螺见她不动了,大着胆子上前,伸出手,用手指腹在她的颈侧轻轻试了一下,听得没有跳动了,才回头对谢昭宁道:“娘子……人没了。”

屋中一时寂静。

谢昭宁伸手,樊星樊月二人将蒋横波的尸身放在地上。谢昭宁上前,看到蒋横波卧在柴房的地上,衣衫铺散着,容貌依旧秀美,她的眼睛还是睁开着,却开始渐渐浑浊了。

这个害了她一辈子,害了她母亲一辈子的人,在背后机关算尽,操纵谢芷宁、谢宛宁二人来害她的人,终于死了。

谢昭宁蹲下身伸出手,将她的眼睛覆上,淡淡地道:“结了绳投在房梁上,一会儿守着她的人来了后告诉他们,蒋横波畏罪,已经投缳自尽了。”

红螺应喏。

而此时的东秀谢家。墙内,众人正在恭贺姜婵顺利产下麟儿,墙外,两队着军短袍的人马跑到了东秀谢家门外,训练有素地立定,这些官兵手持的松明油火把熊熊燃烧,将东秀谢家门口照亮。

门房听到外面的动静,将门打开往外看,一见这般阵仗,顿时有些唬住了,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深夜到访我谢家?”

随即有一人打马上前,他身着锁子甲,留长胡须,鬓发、胡须已有花白,脸颊十分清瘦,双眸透出两缕精光。淡淡地道:“新任永兴军路副指挥使蒋余盛,求见审官院同知院谢景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