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5页)
稚陵虽垂眼,唇角却含着压不住的笑意,轻轻附和了一句。
长公主目光在他们两人间流转一遍,等望见稚陵脖颈间的红印记,心里晓得了个七七八八,没有戳穿他们,只笑说:“没等太久。——来,稚陵,”长公主挽了她的手,到旁边,说:“昨儿没来得及,今日给你送过来。”
稚陵一愣:“长公主,这是?”
侍女揭开红绸布,赫然是一架七弦琴。
稚陵不由自主伸手想摸一摸,只是忍住。这琴是伏羲式,桐木斫的,样子不算新,但做工极好。
长公主笑道:“去年七夕佳节,我跟驸马游玩,在洛阳街市上,碰到个卖艺为生的男人。困顿潦倒,在街头弹琴乞讨银子。弹的曲子哀伤宛转,不少围观的都潸然泪下,甚至引得飞鸟盘旋。我见他有些本事,又很可怜,给了他些钱。他嫌不够,大抵见我们富贵,追上来,缠着多要些银子。”
即墨浔淡声说:“市井无赖,皇姐就是太心善,怜悯他,他却不餍足。”
长公主无奈笑了笑:“他说,他自己天生有残疾,除了弹琴,没有什么谋生的法子。以前在人家府上做乐师,后来树倒猢狲散,没了出路。他家里妻子操劳,哪知染了重病,急用钱救命。”
闻言,稚陵讶然,眉目间含了怜惜:“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也是个苦命人。”
即墨浔未置可否,神色淡漠:“那也未必,或许编造出来,博人同情。”
长公主睨了他一眼,无奈摇着头,没有理他泼的冷水,只说:“这人追过来,说他这把琴,是传家宝物,前朝制琴世家所制名琴,名叫‘雉尾’,若在平日,决计不会卖。”
她探手抚着琴头雕画的人物,稚陵仔细看去,雕刻的是烂柯观棋的典故。
即墨浔神色寡淡,显然对长公主所言感人泪下相依为命的故事没什么兴趣。
他这位皇姐心地太善良,平日里常常施舍救济穷人,便是踩死一只虫子,都要怜惜许久。
长公主语气怜悯,续道:“他求我买了琴,好替妻子看病。驸马认出来是一把好琴,我一听,名字里也有一个‘雉’,便买下他这把琴。后来找了人一看,那人所言非虚,确是名琴‘雉尾’,反倒是我捡了个便宜。稚陵,你瞧瞧,喜欢么?”
稚陵的指尖轻轻拨了一下琴弦,金声玉振,轻声点评说:“有金石之音,确是好琴。”
长公主便笑道:“那就好,也不枉费让人千里迢迢带过来。稚陵不如试弹一曲?”
稚陵微微迟疑:“许久没有弹琴,恐怕略有生疏了。”上回她的琴断了一根弦,久未让人去续,便也许久没有练过了。
即墨浔唇边勾出淡淡的笑意,望她说:“你抚琴在众人中最好,何必谦虚。对了,皇姐,那人弹奏的是什么曲子?既能叫人潸然泪下,叫飞鸟盘旋,朕也想听一听。”
长公主拿手指敲了敲额角:“瞧我这记性,那时候挂在嘴上说了好些回,是一支名曲,这会儿倒……”她踱了两步,忽然想起来,笑道:“是了,叫什么,《雉朝飞》。”
说着,姐弟两人的目光都看向稚陵,即墨浔问她:“稚陵,你会弹这支曲子么?”
稚陵虽不想扫他的兴,可这支曲子,她的确不会。她只好说:“这支曲子,臣妾只有耳闻,尚不曾练过。臣妾不如弹一曲《梅花三弄》罢。”
即墨浔的确略有失望,不过淡淡应声,找补说:“区区一支琴曲,想来没有叫人泪下的本事,恐是那人身世可怜,才令听者掩泣。”
稚陵听出他语气里一丝失望,便温声笑说:“稍过时日,臣妾练好了,再弹给陛下听。”
长公主笑道:“非得听那支曲子做什么?稚陵就弹《梅花三弄》,寓意正合元旦岁首,又合寒冬景象,合适不过。”
稚陵虽弹了那支《梅花三弄》,心中默默记下,这些日子勤快练好新曲。
长公主原是打算送了稚陵这把雉尾琴,便去涵元殿找弟弟叙话,现在弟弟正好也在承明殿里,倒让她少走些路。
后宫的妃嫔里,长公主最喜欢的还是稚陵,她性子温柔谦逊,与自己性子相合,那时初次在宫中相见,她便很喜欢这个姑娘。至于昨夜里见到的谢疏云,倒不能说她不好——只是太过锋芒毕露。
她听说这位表妹还住在宫里,萧夫人要多留几日,打的什么主意,她怎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