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又恨上了哥

傅勋是乐队里最先认识乔谅的人。

那是秋天,阳光不错的下午。

在公司楼下有只很丑的流浪猫,乱叫挠人,攻击性强脾气不好,没人喜欢。

看到乔谅的时候,他穿着黑色冲锋衣外套,消瘦肩膀挂着书包,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拿着宠物罐头喂,另一只手在预约绝育。

有个男生站在他身边和他搭话。

乔谅头也不抬:“只是觉得这蠢东西没饭吃就要死在这里了。长这么丑,受了伤,不像别的流浪猫有人争先恐后地投喂。”

男生话里带着刻薄。手指捏了下猫的耳尖,在被抓到的前一秒有所预料地收手。

很冷的语气。

“可怜虫。”

后来介绍人带着乔谅过来,说他可以胜任主唱的时候,双子一个赛一个的不经心,连沉默都复制粘贴。

只有傅勋见不得场面尴尬,做了第一个回应的人。

他伸出手,“我是傅勋,勋章的勋。”

男生配合伸出手。

筋骨清峭的手,有力地贴合他掌心。

傅勋的手骨节宽大又粗粝,赧然想退缩,却被乔谅轻握住手,微凉又带些粗糙的手心,轻轻一攥。

“乔谅。原谅的谅。”

清澈的声音,叫人心音都被挤成一线,脑子一片空白。

傅勋性格古板,乔谅比他小整整四岁。他不善言辞,把乔谅当弟弟照顾,对他也很有滤镜。

但滤镜碎得很轻易。

乔谅给猫做绝育,至少会大发善心养在家里,留下这样没用的毫无价值的生物他也不在意,对人的态度却很偏执甚至极端。

乔谅是很装,但他懒得装一辈子,甚至会把自己的恶劣撕给人看。

在被崩溃质问“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的时候,他也不在乎甚至无所谓,只会觉得,自顾自对他投注希望,被自己的幻想反噬不也是活该。

海边月光温柔沉寂,风很大,穿透白色的窗。

傅勋很清楚自己在乔谅心里的定位。

一个沉默寡言的笨重老好人。

一个脾气很闷,被欺负也不反抗不说话的大块头。

一个会照顾他无微不至,如同管家保镖一样的角色。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所以乔谅才对他没有防备心。

海浪声清晰地撞上玻璃,间或两只海鸥亢奋大叫,傅勋被吵得拧着眉往外看,挪步到床边窗前,一使劲用力把窗户拉上。

“呲——”

窗户胶条被挤压发出尖锐声音。

傅勋觉得声音太大,低头去看乔谅。

乔谅没醒。

他睡姿很端正,平躺,两手放在腹前,简直像怀疑有人会大半夜来偷拍他一样装得毫无破绽。

傅勋视线如同滚烫的石头,很快又沉默地滚到一边。

紧跟着拉上窗帘,室内一片漆黑。

黑暗里,傅勋的身形高大得像是什么猛兽。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手臂线条充满张力,甚至让他看起来有些危险。

他静静看乔谅两秒。

真可恨。

为什么这样的人,长着这样一张脸。

老实人伸出手,把乔谅的被角掖了下。

室内漆黑,在乔谅脸颊流淌的月光被高大的阴影扭曲覆盖。

乔谅的睡眠不算好,有时候会喝酒助眠。

做了这么久的队友,傅勋给他洗过衣服,掖过被角,送过咖啡牛奶,很清楚他现在昏沉的程度。

不会醒的。

他蹲在床边,紧紧看乔谅,心底的情绪黏腻疯涨。

乔谅。

他缓慢地压着舌尖念这两个字。

青年带疤的浓眉压着眼,偏褐灰的眼珠沉寂。

他对乔谅告过白,就在之前某一站巡演结束后,他的生日。

他被双子的拼酒游戏折腾得苦不堪言,逃到外面躲避,昏沉中看到乔谅一个人靠在窗台。

乔谅真的是很糟糕的人。可他那时候看起来太孤独了,傅勋走过去,只是想陪陪他,但渐渐被酒后某种糊涂冲昏头,对乔谅说了好多他都记不清的话。

理所当然地被拒绝。

青年懒懒靠在窗台,苍瘦手指夹着没有点燃的烟,清冽乌亮目光从上到下,一寸寸地,毫无情绪地,把他打量了个透。

“你?”

像刀子把他剜了一遍。几乎火辣生疼得刮下一层肉来。

傅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赤裸裸的痛意。

乔谅是真的看不起他们。

那种高傲裹满冷冰冰的欲望,像贪念很重的阴毒蝮蛇,像覆着美人皮的蛇蝎恶鬼,一转头又很要脸面似的装得清冷矜持、人模狗样。

他的话,他的感情,包括他的承诺,对乔谅来说不值一提、毫无价值。

因为很廉价。

也很没用。

无法转化为金钱、利益、名望。

所以,像垃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