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阴司地狱,她也等他。(第4/5页)

咚地一声!满堂噤声,顷刻哗然。那血直溅到卢氏裙子上,她惊声一叫,登时昏厥过去,姜家众人又乱着搀她回去。

那门槛外只剩西屏一人了,时光凝滞了似的,她只听见滴答滴答的滴血声,看着差役急着抬鸾喜出来去医治。她侧身让过,鸾喜的脸微微笑着,想到在姜家这些年,唯独对她印象最不深刻。

但她这一碰,碰碎了她的心似的。

“我看见你哭了。”隔两日在庆丰街的房子里,时修如是道:“倒是少见你哭。”

西屏朝廊檐外望去,凌霄花越开越多,前些时还只是斑斑点点,现今已如火如荼了。空气里的热温一浪一浪地随风袭到面上来,腻腻的闷燥,她想躲到水里去,但想到那彻骨的冰冷,又有些怕。

她穿着一身素服,是迫不得已替姜俞生戴孝,但脸上凄凉的笑意,只是为鸾喜和邹岚。她趴在阑珊上,手捶在阑干外头,一把纨扇在下头摇来荡去,“你告诉邹岚一声,大奶奶的尸首,我着人替他送回仪真县去了,和他的父母葬在一处。”

时修一条腿支在吴王靠上,背欹柱子,歪着眼睇她,“陈家肯答应?”

“他们家嫌女儿通奸杀人丢了体面,根本不肯接大奶奶的棺椁回去。”

“那姜家呢?”

“姜家——”西屏嘴角噙着点不易察觉的微笑,“太太得了失心疯,成日家疯疯癫癫的,不能理事,眼下老爷又还没回来,做主的就是袖蕊,不过她张罗不过来,所以我也说得上两句话。为这事,袖蕊还吵了我几句,她的意思自然是不能成全大奶奶,赌气说要把她的尸首丢到荒山野外,叫野兽分食,好在四姑爷帮着说了几句。”

时修想到袖蕊那目中无人的性格,笑了笑,“她竟然肯听郑晨的话?”

西屏偏着脸在臂上,“我早和你说过,女人其实比男人更容易上美色的当,四姑爷近来十分能干,她本来就瞧中他相貌好,如今见他才干不凡,愈发仰慕他,自然他说些话,她还是听的。”

隔会她问:“邹岚呢,他的罪拟定了么?”

不提还罢,一提时修便觉胸口闷着气,死的先死了,剩下的这个也没打算活,根本不替自己讨一句情,凭他如何违反律例同周大人诡辩,那邹岚倒像事不关己,每日只在狱中念经。

西屏听了好笑,“你还会和人诡辩?”

他沉默一会,莫名其妙地嘲讽性地一笑,“看他可怜。”像是嘲讽自己,竟然也于法不正,于例不公起来。落后他叹着气,“不过邹岚一心要死,我呢,也真是没别的办法。按周大人的意思原要判他凌迟,我好说歹说,改判他个绞刑,卷宗已上呈刑部复核去了。”

过一会,又狡黠地笑起来,“顺便,我还写一本弹劾周大人的奏疏。”

“弹劾周大人什么?”

“渎职懒政。”

西屏端起腰来,“朝廷会怎么罚他?”

他向旁乜了一眼,忿忿道:“重则罢官革职,轻则——不管怎的,起码也得罚他一年的俸禄!”

西屏好笑,“你打量他缺那几百两银子么?”

“我知道他不缺,可好歹也要给他个警醒,身为一方父母官,竟敢怠惰如此!”

西屏点点头,起身道:“我该回去了,快晚饭了,家里有许多来吊唁的客人,还得去应酬应酬。”

时修只得送她出去,到洞门外便将其搂住,“我的姑奶奶,你可少累些,为那姜俞生不值当,他是什么东西?能偷闲就偷闲,待朝廷处置周大人的公文下来,我就带你回江都去。”

西屏咯咯低笑,怕红药他们出来瞧见,给他抱一会,就推开了,“什么姑奶奶,我是你六姨!”

他一定要看着她登舆,还像舍不得,一直看她的马车看到看不见。

待要折身进去,却见街上跑来个人,“大人!大人!”那小子跑到跟前来,时修打量他一会,只觉面熟,却想不起是谁。他咧开嘴一笑,“是我啊,典当行的三包头!”

“噢,是你啊。”时修剪起胳膊,“有事?”

“您吩咐我盯的那辆驴车,今日总算给我碰着了!那赶车的被我们掌柜扣下了,现下就在典当行里,大人可要瞧瞧去?”

时修不必忖度,马上名玢儿牵出马来,带着臧志和一并赶到大通街典当行。

那赶驴车的原是个三十来岁的老实汉子,素日专管在这附近几条街上给人拉货。据他说,当日他是在前头街上遇见个男人,那男人拦下他,给了他二十个钱,又给了他张条子,托他送到前头姜家典当行里给一位姜大爷。

时修因问:“那条子上写的什么?”

那汉子苦哈哈地摇头,“不知道,小的不认得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