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第3/5页)
那王胡儿险些命丧蛟口,整只狐狸都有些吓蒙了,此时听了这话才猛地回过神来,忙连声叫道:“莫要吃我!莫要吃我!我这店里猪牛羊鹿都有!鸡鸭也有!尽都献上给哥哥,饶我一命罢!”
它哆嗦着求饶几句,忽地又虚张声势鼓起一身毛发,改口语带威胁地道:“你等,你等莫要妄动!我若死了,淮女定不会放过你等!”
“淮女何人?”宁和问道,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宁皎的手臂:“将它放了罢。”
宁皎便松开手,将狐狸掷在一旁的桌上。
王胡儿炸着狐毛,哆哆嗦嗦地趴在那儿,有心想跑,却发觉许是方才惊吓太过,如今四腿发软,是动也难动。
他不由心生绝望,听宁和问话,连忙道:“淮女、淮女是这世上最强的妖!淮女已有千年修行,你等、你等定不是她对手!”
这下,宁和倒当真生出几分好奇来,她问道:“不知这淮女身在何处?”
王胡儿转了转眼睛,唧唧叫道:“你若不杀我,我自然带你前去见她。”
宁和笑了声:“我原本也不杀你。”
从王胡儿口中,宁和得知那淮女原是淮水之畔一株细柳,后来生了灵性化作人形,便离开淮水,来到山中讲道。
“淮女是天生化成的妖,这山里头的许多妖,都是听了她的道会才生出了灵智。”王胡儿说,“像我王胡儿,原也不是此地的狐狸。早年番南河里县有户姓王的大赵毛皮商,我那时还是头凡狐,叫山里头猎户抓了卖与他家,本要扒了做成皮子,幸而他家有个小女儿红娘瞧中了我,当条小狗儿似的养了下来。后来王红娘嫁了人,我就自个儿跑了出来,一路跑到淮水,恰好听见淮女讲道,一时听痴了,从此就留在了这淮水之畔。后来我能化人形,见这路上常有行人,就自己取了个名儿叫做王胡儿,学人支了间茶摊子。这时日一久,茶摊就成了客店。我这店里平日也收些同族帮手,像那翠姑,金板之流,都是这附近山里头的狐狸。”
“淮女喜爱我,说我是头甚有天资的狐,次次讲道都许我去。”自从方才叫宁皎一爪抓过一回,王胡儿便再也没化过人形,只作只大狐狸模样小心翼翼地蹲在木桌上,棕红的尾巴搭在桌沿上,一动也不敢动。
宁和又问了他几句,知晓淮女的道会三年一开,最近一次恰在明日戌时,便放他离去了。
宁和询问那王胡儿之时,宁皎就坐在一旁的书案前练字。
宁和叫他抄了几页《孟子》,也算修养修养身性。
待瞧着那王胡儿从窗口处跳出去,宁和踱步回来,立在案边看他写了一会儿。
心道阿皎聪慧,这些日子以来识文断字已是无碍,提笔写来也是字字端正。只是到底时日短了些,还未如何见出风骨。
宁皎端坐桌前,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提笔时整个人宛如一尊凝固石雕,除了手腕之处几乎纹丝不动。
宁和看得好笑,抬手轻拍了拍他肩头:“不必如此板正,见字如人,习字亦如习人,只消平常即可。”
宁皎点了点头,双目仍旧落在纸上,许久才终于将一篇抄完,吁一口气,放下笔,抬头对宁和道:“甚难。”
宁和面有笑意,想起他先前初初习字时那断笔裂纸、浸墨沾袖之种种,也道:“的确难了些,你须常练。”
宁皎点头:“是,我知道。”
宁和将桌上纸页揭起,一一晾在竹架上,对他说道:“天色已晚,且去罢。出门南行第三间,钥匙放在茶桌上。”
宁皎再次点头,起身出门。想了想,又回过头,一双浓绿双眸于灯下好似两点萤火。他沉声道:“若那狐狸再来,我就将它吊在树上。”
宁和莞尔:“想是不会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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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修行之人打坐亦能回复些精神,但宁和夜里若有栖身之所,常常仍是睡上一觉。
只是此处客店人来人往,更有车队星夜出行,声响嘈杂,到底未能睡上多久。
眼看天际将白,宁和披衣而起,寻了处僻静山林练剑。剑光交织林间,惊起飞鸟无数。
她练剑,宁皎就在不远处石上打坐。他有一身鳞爪,自不需借那刀剑外物之利,只学她打坐观灵,也学法门,凡宁和会的,他总在一旁看着。
宁和原本今日便要过鹤涫台,回大赵去。昨夜听那王胡儿说起淮女道会之事,这才在此多停一日,想去瞧瞧是何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