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第二十七朵雪花(三十六)(第3/4页)

除非她们一家都不想在前进大队住了,否则绝对不敢再打她。

了了:“还学吗?”

小红手叭叭半天,戛然而止,斩钉截铁:“学!”

她还真有几分天赋,一点就通,学得很快,不过小孩体力有限,平时营养摄入又不足,没一会就累得呼哧带喘,一热,她手上的冻疮就疼,恰好被出门来找了了回家的清欢碰见。

于是回去时便又多带了一条小尾巴。

有清欢接手,了了总算摆脱了这个聒噪的小红手,清欢则找了冻疮膏出来给小红手涂。

“剩下的你带回家,记得每天早晚涂一次,顶多一周就好啦。”

小红手对着了了时还能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哪怕了了不搭理她,可清欢不仅理她,还很温柔地给她上了药,给了她刚出锅没多久的山药枣泥糕吃,这让一直脸皮很厚的小红手连脖子都跟着红了。

幸好冬天冷,她家里大人又吝啬,一个月都不一定烧水让她洗一次澡,所以就算红到耳后根,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小红手低着头不敢直视清欢,生怕被这个很好的人发现自己其实是故意的。

她从小就不是个听话的小孩,总是很有主意,用本地方言来形容就是很“独”,不怎么在意别人的感受,只想自己过得好,所以没多大点的时候就会偷懒了,干啥活都不尽心,洗碗会“笨手笨脚”的摔几个,煮饭会“不小心”把家里点燃,打猪草还会“阴差阳错”割进去几把毒草,就连去河边洗衣服,都能把她爹最好的一件外衣连带木盆被水冲走。

这样的结果就是她总挨骂,时不时还会挨顿打,但时间一长,大人不得不接受她是个“不聪明”的女娃,只让她干一些轻快的活,饶是如此,小红手依旧常常干不好。

虽然这样,本该被分配给她的活,就落到了大姐二姐肩头,可小红手一点都不愧疚。

她只是想自己过得好,这有错吗?

小红手早就把了了给盯上了,了了是厂长家的孩子,平时吃得好穿得好,身上不仅没有补丁,衣服还常常换,身上跟头发总是干干净净,兜里装满零嘴。

小红手并不是想跟了了做朋友,她就是想跟了了走得近点,关系打好点,哪怕是能吃一口了了兜里的零嘴也是得了好处。

要不然她不会在了了经过时特意踹了下草垛子,本来她在里面偷懒睡得可香了,她娘使唤她出来捡柴火来着。

自打大队里风气好了,很多人家都不敢表现得太过重男轻女,别人家啥样小红手不知道,反正她家是有啥好吃的,她奶就把她们姐妹仨叫出去干活,再把好东西全塞耿家宝嘴里。

小红手在清欢跟前手足无措,清欢瞧出来了,她不在意孩子头发脏兮兮,伸手摸了摸,弯下腰与小红手视线齐平:“明年来上学,要好好读书呀,每学期都有奖励,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拿到。”

像她这样阅尽千帆的大人,一眼就能看出小孩子耍的心机,但清欢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能在恶劣的环境中拥有美德固然值得赞美,可为了生存耍小聪明,也不应该被指责。

小红手长这么大,家里人不是骂她笨就是骂她懒,从没被人夸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低着头,声如蚊蚋的嗯了一声。

清欢拍拍她的肩,对小姑娘充满怜惜:“你有大名吗?”

小红手知道什么叫大名,比如耿家宝就是大名,小名叫狗蛋,她也有个小名,但她不喜欢,至于大名,家里没人给取,就摇了摇头。

清欢道:“那我给你取个大名好不好,你愿意吗?”

小红手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我愿意!”

她想都知道以她爹她爷不会给她取什么好名字,可能是因为有个“家宝”弟弟的缘故,小红手总觉得耀祖啊天赐啊家宝这种名字听起来就臭臭的。

但她也不想像其她女娃一样叫什么花啊草啊,婷啊芳的。

清欢觉得这小姑娘身上有股子韧劲儿,尤其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会说话,她家里什么情况,清欢问了下她娘爹的名字,心里就有了数。

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还这样聪明伶俐,清欢认为这是值得大人珍惜与呵护的,恰好她是成年人,恰好她又有能力。

“峥嵘。”

清欢找了根树枝,在土地上写了这两个字。

小红手不认字,但她觉得这两个字有种说不出的凌厉气势,明明这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学着清欢的样子念出来:“峥嵘,是什么意思?”

清欢:“这个词,我们通常用它来形容巍峨的高山,或是表达某个人的才能和品行超乎寻常。”

“啊?”小红手有点扭捏地说,“可是,可是我不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