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第2/3页)
可此时若屈服,便是负了心中在意之人,男人薄唇轻抿,终究顶住了压力,只是语气放轻缓了许多。
“母后若当真忧心辰哥儿,便知他之前在宫中过得并不开心。且如今在这福柳村,条件虽说简陋些,可教他的先生亦是之前的,又有亲生父母在旁……想来也并不耽误什么。”
太后闻言,气血愈发翻涌,气得由那圈椅上腾然站起身来,眼尾发红,抖着指尖对李秉稹道。
“好好好,哀家说一句,你便有一万句等着堵哀家的嘴。说来说去,不就是舍不得那个贱人么?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个英明神武的皇帝,活脱脱就是个为美色所惑的昏君!”
“如今回头看,她便就是个祸国殃民的狐媚。引得朝堂动荡不安,使得你我母子离心……莫非你当真要为了她,如此忤逆不孝么,你给哀家跪下,跪下好好想!”
……
这雷霆暴怒的话语,全都一字不落,传入了门外徐温云的耳中,吧嗒吧嗒,斗大颗的泪水,由眼眶中顺着玉面砸落在地。
她终是忍不住,做势就要往厅堂中走,被身后的阿燕急急拦住,“夫人疯魔了么,太后娘娘如今正在气头上,您现下冲过去,就是妥妥的炮灰!
您忘记皇上方才是如何说的么?他让您避着点……”
徐温云摇摇头,恍然听不下去这些话,哭得泪眼婆娑哽咽道,“阿燕,你知道他对我有多好的,他是一国之君啊,要风得风要雨的雨,本该不必为我遭受这些……”
“躲不掉的。
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与其苟且偷生,我宁愿与他一同面对骤风暴雨。”
说罢,徐温云撇开阿燕紧抓着不放的手,带了几分决绝,奔入厅中,跪在了李秉稹身侧,颤着身子匍了下去。
她的忽然出现,使得厅中二人怔愣当场,李秉稹出于担心,面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
而太后眼见这个罪魁祸首现身,眸中立即突显出些锋锐,可察觉到李秉稹的微小举动,心绪又开始有些复杂。
太后扯扯嘴角,语带戏谑。
“到底是能行出借种求子之事的女子,胆子终究要更大些,竟未经宣召,就冲犯到哀家身前来了。
打量着是有皇帝护着你,哀家不敢拿你如何么?”
凌厉凤威,如排山倒海袭来,使得徐温云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将身子愈发匍低了几分。
“太后娘娘息怒。
娘娘对我有气,自是理所应当,毕竟无论是四年前借种求子,还是后来的掩盖真相……这桩桩件件,我确罪无可恕。”
说到此处,徐温云哽咽着的嗓音顿了顿,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一点点缓缓挺直脊椎,鼓起勇气泪光盈盈望向太后。
“可太后娘娘,您信我。
我当时离京,确是想和皇上断得干干净净,死生不复相见,对他这份情意,也曾犹疑退缩过,遭良心谴责过……可经历过这些诸多种种,我已无比确定自己的心意。”
“就算当年与皇上相遇不逢时,就算后来诸多苦衷误会重重,却依旧不妨碍我们二人如今心心相印。
无论眼前之人是皇上,还是草寇,我都只想与他相守一生……还求太后娘娘成全。”
李秉稹眼睁睁瞧她又深匍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在感情上,徐温云从来都是个内秀之人,哪怕心中波涛骇浪了,面上也看不出分毫。
他还是头次,见她如此真情表露,内心颇受震动,感动与喜悦之情油然而生,不禁紧紧握住了她放落在地上的指尖。
他剑眉微蹙,修长的身形在地上跪得笔直,亦梗着脖子,一字一句郑重道。
“母后,儿臣从始至终,都只想娶她一个。
儿臣感念母后恩情,不敢不孝,所以并未执意立她为后,可也还请母后体谅儿臣这片心意,能让一切照旧。”
“今后每隔五日入京侍奉母后,其余时候在福柳村照应妻儿,儿臣担保,绝不会耽误政事。”
这话的意思,便是要负隅顽抗到底。太后只觉眼前一黑,险些就要昏过去,得亏身后的苏嬷嬷眼疾手快,上前稳稳搀住。
她缓缓坐回椅上,望着二人紧挨在一起,如对苦命鸳鸯般相互依偎着,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不禁眼中泛出泪花来。
知儿莫若母。
陆霜棠知道,以李秉稹的性子,能软硬不吃,坚持到此等地步,那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
可她哪里舍得儿孙长期两地奔波?
尤其孩子还那么小,每次赶路回宫,都被车架颠簸得唇色发白,直喊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