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5页)
谢瞻猛地将沈棠宁的身子掰过来,气得地吼她道:“犟种!你就非要和我犟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这里冬天有多冷,你待在这里会和我过什么样的日子?!朝不保夕,吃不饱、穿不暖,被人戳脊梁骨,永远都是低人一等的流犯之妻,没有人再瞧得起你,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有出头之日,永远不知道死和明天哪个先来,如果我一辈子都回不去,你难道要在跟我这里待一辈子?!”
沈棠宁眼里闪动着水光,极轻地说:“富贵非我愿,帝乡不可期,荣华富贵我不羡。祸福相倚,岂失一死,我也不惧。阿瞻,从今往后,我们就在这里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好吗?”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在这一刻,这个一向在战场上杀伐果断,自负自傲的男人,他的双目中也不觉泛上了酸涩的湿意。
说没有感动那都是假的。
一个女人,愿意为他抛弃所有,只身千里来追随,将自己最青春美好的年华陪他虚耗在这片荒凉贫瘠的土地上。
而她本应该过着优渥的生活,在镇江老家为温氏养老,是他将无辜的她和女儿卷入这场政斗之中。
他既心疼,又万分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三年结发夫妻,三年里他都没有真正把沈棠宁当做妻子好好地怜惜过,呵护过。
每一次,不是在争吵争执,便是在别离。
那时他年轻气盛,自以为是,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想来却唯有懊悔,竟与她错过了那么多欢乐的,本应珍惜的时光。
每一次的相聚,总是那么地短暂。
在被流放到宁远的三个月间,内心唯一还支撑他活下去的念想便是她和女儿。
每天晚上他都会失眠到深夜,唯有枕着她的帕子方能勉强入眠。
而在梦里,他时常会梦到两人在平凉的那一个月,梦到中秋夜两人手牵着手一起泛舟柳湖上。梦到她答应与他做夫妻的那一晚的月光有多美,他有多快活,梦到大火之后她在他的怀里哭着说她在乎他……
那是大概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无忧的时光。
再次见到沈棠宁,他已经从云端跌落到了尘埃里,高傲的自尊使得他的内心无时不刻不在油锅中煎熬,却只能装作冷酷的模样赶她走。
然而,她亲口说她悦慕他。
他曾苦苦地恋慕了她整整三年,终于等来了两个人心意相通的那一日。
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般真挚,深沉,却又不求一丝回报的似水柔情。
微凉的风吹动着屋门,将屋内的烛光摇晃地一闪一烁。
交错的光影投射在他如悬胆般挺拔的鼻梁上,幽黑的双眸被映射地时而昏暗,时而明亮,他的双眉紧紧紧皱起,额头也沁出汗珠,似在挣扎抉择。
终于,谢瞻的双眉缓缓松开,深深地凝视着沈棠宁,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要再辜负他。
“好,宁宁,我都应你,从今往后,我再不辜负你,我们就做一对最平凡的夫妻。”
沈棠宁一喜,谁知下一刻,他竟忽地从怀中抽出一块锋利的铁片,对着自己的小指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削去。
她的笑容凝滞在嘴角,鲜血也猝不及防溅洒到她的身上。
沈棠宁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尖叫起来,下意识捂住他血涌不止的小指。
“你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
她吓坏了,待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更是崩溃地大哭,连忙到地上去找那截掉落的断指。
谢瞻却强硬地将沈棠宁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必找了,宁宁你听我说。”
谢瞻说道:“这是我欠你的。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丈夫,我曾经也对你说了许多违心难听的话,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怨恨过我,我今日只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贞洁,我也根本不在乎什么贞洁。宁宁,今夜我用我的性命向你发誓,从今往后,我谢瞻会一心一意对你沈棠宁好,如有辜负,必遭天打雷劈,身首异处,永世不得起复!”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发誓便发誓,做什么要伤害自己!”
沈棠宁半点也高兴不出来,恨恨地捶打着谢瞻。
谢瞻脸上却浮现出笑意。
他面不改色地将沈棠宁抱回床上,仿佛断掉的不是指头,而只是他的一个指甲盖儿。
沈棠宁到底还是将谢瞻的断指找了回来,她的箱笼中带着一些常备的药,又去杨氏家里借了些烈酒,准备亲自给谢瞻接上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