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做一个比坏人更坏的好人(第3/3页)
早些年,薛翔鹤也听闻一些老板和姚婷婷之间的事,但他尽量回避,也尽量避免接触到姚婷婷和她身边的人。某种程度上,薛翔鹤对沈天放的不待见,有些也来自薛翔鹤认为沈天放在北京纵容了老板的行为,并且推波助澜了。单就沈天放当面称呼姚婷婷为“姚老师”,背后称呼姚婷婷为“小嫂子”这件事情,薛翔鹤就心生厌恶,这分明是把李静老师不当回事。好在现在杜铁林和姚婷婷也不来往了,再加上这段时间老板上海待的时间多,薛翔鹤看在眼里,便觉得,这样的状态对老板个人,进而对公司而言,都是好事情。
其实,薛翔鹤并不知道,那次瑞士之行后,杜铁林就已经和李静协议离婚了。这从表面上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的。杜铁林本身就忙,再加上薛翔鹤知道李静老师也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两人的生活状态,同过去无甚差别。偶尔听到两人已经离婚的传闻,薛翔鹤也情愿认为,老板那么有钱,也算是国内有头有脸的“富豪”了,离婚这事是绝对不可能的。在薛翔鹤的逻辑里,这个级别的老板是不会轻易离婚的,因为财产分割的事情最难处理。即便一开始信誓旦旦想离,折腾到最后,看在这份家业的份上,大多数人也就不了了之,继续维系着这么一个家庭结构了。
只不过,李静老师真的太与众不同了,而杜铁林也不是那种在情感上扭扭捏捏的人。更何况,能成为夫妻的男女,肯定不只是因为简单的爱情。“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但凡能做夫妻的,彼此相处那么多年,又都是这么有主见的两个人,所做的决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分也好,合也好,这对夫妻,情愿把他们想复杂了,也不要把他们想简单了。
杜铁林在美国的时候,女儿杜明子问他:“爸爸,你现在幸福吗?”
杜铁林在女儿的成长过程中,很长一段时间是缺失的,像是一个失踪了的父亲。但他确实没想到女儿会成长得那么快,一眨眼,就变成大姑娘了,他想倒退回去,有所弥补,也已经来不及了。
杜铁林便说:“还好吧,大人的事情,有时候也挺莫名其妙的。但再怎么分割,也不可能分割了亲情。”
杜明子说:“我觉得挺好的,至少你们两个人都不纠结了。对我而言,永远都是爸爸和妈妈,也没啥变化。”
杜铁林感觉女儿真的长大了,但他也弄不明白,女儿的这份冷静和淡然,是遗传了他们夫妻俩的基因,还是他们夫妻俩这些年的“理性和冷淡”催生了女儿这样的性格?总之,事情已经是这样了,那还能怎样呢?一切的转折,都是那次瑞士之行。
其实,那次瑞士之行,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
某天晚上,吃好晚饭后,杜铁林一家和薛翔鹤一家一起喝茶闲聊。屋内的壁炉里,炉火在嗞嗞作响。薛翔鹤学金融出身,但也是个文学爱好者,便跟杜铁林闲聊起古典诗词来。薛翔鹤说自己最喜欢读苏轼的诗词,豪放得很,同时还有很多悲凉,感觉苏轼的人生维度好宽广。一旁的李静老师,静静地听着,因为平时很少与杜铁林公司的人来往,对于杜铁林和薛翔鹤的对话,她并不太热衷,但因为和薛翔鹤相对熟悉一些,又听他在聊苏轼,便主动和薛翔鹤攀谈起这个话题。
李静问薛翔鹤最喜欢苏轼的哪首诗词?薛翔鹤说,最喜欢苏轼的《自题金山画像》: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李静听薛翔鹤朗诵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感觉是这几句话触动到她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李静对薛翔鹤说,过去读大学的时候,老杜给我写信,有一次信里抄写了一首苏轼的词,《定风波》,说是他最喜欢的。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首《定风波》,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在炉火旁,李静把这首苏轼的《定风波》轻诵了一遍。不知道,同在一旁的杜铁林,是否也在心中把这首词默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