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调虎离山072(第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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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任何陈窈的消息,她就像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无论别人怎么说,江归一都不信陈窈丧命于大火,但夜深人静时,他有时怀疑她是否真的存在过,可房间的衣服,还有残留的气息确实证明他们曾经躺在一张床拥抱亲吻。
随时间的流逝,思念、爱欲变成刺进他心窝的利器,变成密密麻麻的蛛网,将他拢入回忆,他开始产生幻觉,认为陈窈从没离开一直在房间等他回来。
江归一经常伏在窗台对藤蔓说话,坐在沙发对抱枕说话,坐在厨房的小吧台对空无一人的凳子说话。
最开始没人发现,第二个星期,闻确发现江归一有次下车时竟然做了个俯身抱人的动作,那瞬间他脊背发毛,连忙把这事跟马伯松说,劝江归一接受心理治疗。但他坚信自己没病,就像坚信当初自己有副人格。
他们不知道江归一的幻觉在他俯身抱人的时候就消失了,因为他每天给幻觉里的陈窈投喂很多食物,她尖尖的脸颊长了点肉,但他俯身抱她的重量停留在最后一次的重量。
而就在幻觉消失的那天,江归一翻开了陈窈留下的笔记本,第一页墨汁淋漓的七个“杀”字,第二页是她的计划,翻到第八页第七个杀字,赫然写着江归一。
他气愤地把笔记本往地上砸,盯着看了很久,又捡起来抚平褶皱放进木盒。
那天晚上,江归一坐在陈窈经常坐的窗台,打开了窗户,鹅毛大雪飘进房间,寒冷刺骨,他眼神空妄地解开捆在刀刃的绷带,往自己胸口刺。
出血的瞬间,刺痛把濒临绝境的江归一唤醒,他摸着腹部的刺青,呆呆坐了一晚上。第一抹晨曦映入瞳孔时,眼泪夺眶而出,他痛哭出声。
困兽犹斗,他本就是站在悬崖边的人,骨子里的贪婪顽固,救不了自己。
但他更难以接受,如果她没死属于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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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归一恢复正常人的生活,江之贤病重的消息以一种毫无预兆的方式纷沓而来。
江归一赶到医院时,那位雄鹰般的男人已面色灰败。急救结束后,江之贤让其他人出去,独留江归一。
父子二人相对无言,日落时,江之贤深深叹息,“你母亲还是不愿意见我最后一面。”
江归一玩着腕部的天珠,“见了又如何,难道还能冰释前嫌?”
江之贤闭眼,良久,语声疲惫无力,“我曾经以为得了权利似乎就得到了一切,但只有参与权利游戏后明白,一旦参与,就必须一直玩下去,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身后之人,无论想不想累不累,直到失败或死亡。”
“我得到了很多,同时失去更多。以为她丧命于大火时,日夜煎熬和折磨让我简直发疯,所以做了很多错事。”
“归一啊,这是我付出的代价,走上这条路就再也不能回头。”
这漫长岁月的棋局,没有真正的执棋人,每个人皆是王座之下的棋子。
他憎恨那么久,勾心斗角那么年,琢磨每个人的心理,总算结束了。
江之贤大笑,笑着笑着,眼泪流到一日苍老的脸,“而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他闭眼,想起很多年少时光,想起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最爱的人,最好的兄弟都在身边。
悔吗?
他仿佛看见戏台之上的青衣,那双丹凤眼真是顾盼生辉啊,美得他一瞬间就停止了呼吸。
滴——滴——
“电击准备!”
医生护士冲进来,被保镖拦在外面的仇舒悦跌跌撞撞扑到江之贤身上,哭得声嘶力竭,那简直是凄厉的哀鸣。
“患者已失去生命特征,请您节哀。”
仇舒悦怔了一瞬,抓起床头柜的水果刀决绝地刺向自己脖子的动脉。
她刺得那样深那样快,谁都没反应过来。
护士惊声尖叫,顿时病房轰闹喧杂,哭声一串接着一串。
江归一什么都听不见了,也没有掉一滴眼泪,沉默地走出病房。如同当年走出火场,如同这么多年走过荆棘。
他似乎看见了匆匆赶来的甄佩文,或是穿着戏服的郦沛白,也许没有,他不记得自已怎么回到榆宁,怎么和曾经的江之贤一样站在最高处,眺望江家那棵百年大树。
恨的人都死了,不恨的人也死了。
具具尸体堆积,无名的,有名的。
到头来只有自己一个人。
原来这位置这么孤单。
大雪封山,沉重的白色皑皑。最后一群飞鸟离开高墙,飞向远方绵延的万水千山。
而他被束之高阁,困在这一隅。
唯一想留住的人,眉眼在心里越来越清晰,成为不灭的幻影,无法割舍无法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