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注视(第2/3页)
在[世界之主]的眼睛里,世界或许的确是一成不变的。就像看到一个圆,一个标准的圆,而看不到为了探索圆的尽头而生出的微分理念、那些持续运算着的公式。
祂想看到这个“圆”的无限地扩大,可释千却向内看到了那个无尽变化的“Π”。
一个向外,而一个向内。
所谓“Π”,既是那永远无法抵达的终焉,也是隐藏在人类意识深处、以一种未知方式存在的“情感”。组成了有趣的、神秘的、没有定数的人类本我。
在这一刻,她清晰地体验到了“体验”这个词。
哪怕是在《面目全非的爱》内,他的命运被《面目全非的爱》以拼图的形式收录,他的行为在世界线上有迹可循,可他在意识尽头的思维却好似无法算尽。
每当她觉得她已经完全了解他时,又会出现无理数的下一位。
出现的“下一位”,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而已,在纸张上写下时显现不出任何趣味性。但释千却“体验”到了它,就像身处于《如坠深渊》中的妙婧,每一个看似无聊的数字在她眼中都是绚烂的烟火。
“是的。”
在她看向他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的短暂沉默中,应观辞再次开口,与之前有些被自己内心某些东西压制而迫不得已的开口不同,释千将他的眼神一览无余,犹如风暴平息后过于宁静的水面。
他说:“就像您现在这样的注视。注视着名为‘应观辞’的我,而不是没有任何特殊性的众生之一。”
“如果带来的是灾难呢?”
看着这不断向内生长的无理数,释千问道。
“灾难……”应观辞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毫无分量,“或许只是看起来像灾难而已,又或许只是注定需要付出的某种代价。”
旋即,他笑着说,轻松的氛围在他周身荡开:“所以如果我葬身于这场‘灾难’,那也是我的选择。毕竟面对灾难不选择逃避、而是走入其中的人,生命本就归属于那场灾难。”
应观辞微微抬了抬手,但悬停两秒后,还是垂了下去。
释千没有移开目光,她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你知道的东西,我不通过你也可以知道;你能帮我解决的问题,我都能自己解决。甚至……你现在好像已经脱离极星了。”
“是的,面对您,我似乎一无所有了。”应观辞坦然说,“在研究中心里同您见面时,我无意识间想用极星作为‘筹码’,就像曾经的杜鹃会一样。但很可惜,这并不是一条生路。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是很懂。”
顿了顿,轻松的笑容染上了些自嘲的意味:“完全不懂。处理这种事对我而言很陌生。”
释千不由笑出声:“那你是要我帮你想办法吗?”
坟墓即将走出她粗略感知的范围,她继续向前走去。
“我本来应该想明白后直接做的。”应观辞跟了上来,“但就是因为很陌生,所以……我很迷茫。最开始,您说允许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觉得自己得到了什么,直到后面遇到奚航,我才意识到我其实什么都没得到。”
她说出那句“那你爱我吧”的心境和“你只是在做自己”的心境完全相同,而那个“奚航”甚至和她认识的奚航算不上是同一个人。
“可我其实不想承认这件事。就像……”他顿了下,似乎是在尝试措辞,“手里握着气球的小孩?意识到了气球里没有恭喜获奖的纸条,只有和外界一样的空气。只要刺破这只气球就能得到真相,但如果不刺破的话,就还可以欺骗自己里面有那张字条。”
“我知道我应
该保护着这只气球,直到找到下一枚,但我没办法做到自欺欺人,这是比两手空空更让我无所适从的煎熬。……我有些急躁,虽然我明知不该如此。”
释千隐约理解了应观辞的意思,并且觉得自此往后应该警惕不爱说话的人。
——应观辞说自己很高兴的时候,她觉得他挺平静的,没有任何过激的情绪波动;在她和“奚航”谈话时,他举着灯和聋了一样;而对话结束后,他也一点没有询问的意思,看起来颇像事不关己,感觉心理素质高得不得了。
如今看来,他愣是憋了一段路才开口,还要绕个弯,从奚航作为话题的切入口。
绕来绕去终究是得到了那个他明知但却不想得到的答案,刺破了那枚气球,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内芯。他迫切地想让她看到他,但却犹如蹒跚学步的幼童般踉跄而没有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