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3/3页)
“是,那个年代,人命不值钱,路边的叫花子、穷人家卖过来当奴隶的、还有衙门里定了秋斩必死无疑的,花点钱,都能买来当试验品。这种事,协会当然不允许,但就是发生了。”
福婆说得平静:“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我最初入会的时候,跟你差不多大,听到这种事也是你这反应,现在老了,反而想明白了。协会的成员,都是从‘人’里来的,人是什么样子,‘人石会’也就是什么样子。你只能去约束,但你控制不了。就好像法律从头到尾都在,但犯法的人也一年到头都有。”
陈琮喉结轻滚了一下:“然后呢?”
“事情发生得太隐秘,无人知晓,后来,是这人自己崩溃了。他害了太多人,其中一大半死了,剩下的疯了,他夜不能寝,总觉得有冤魂索命,作孽太多,石头也保不了他,他写下忏悔书,连同手记一起,托人带给当时‘人石会’的掌事者,悬梁自尽了。在手记里,他详细记录了自己的各次尝试,其中,真的有成功过的,只不过,那孩子不久就生病死了,那种病在乡下常见,一般不会死,所以,一点小病就活不成了,应该跟本身就中了毒不无关系。”
陈琮没忍住:“孩子?”
“对,他在手记里说了,试药“三岁下小童子最宜”,民间不是有说法吗,幼儿未受俗世沾染,能看到很多成人看不到的东西。用小孩试药,效果更佳也说不定。”
陈琮有点不安:“那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福婆沉默片刻:“这件事有详细的记录,连同相关的忏悔书、手记,都封存在你爷爷可以出入的第八石匣。”
陈琮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出二者的关联,顿了顿,血突然腾一下冲上了脑,满脸烫热,猛地起身。
福婆、禄爷,包括梁世龙,随即起身。
寿爷有点紧张,想起身又力不从心,喉头不住吞咽。
陈琮说:“不可能,我爷爷对我很好的。”
福婆冷静地可怕,她说:“开始我就说了,你不用相信,参考就行。”
“我们的推测是,你爷爷拿你做过些什么,后来没有继续,可能是觉得收效不大,也可能是不忍心、中途收手。但他做的事,还是渐渐对你产生了影响,你之前没感觉,是因为身边没有养石的高人。来阿喀察的火车上,你遇到了姜红烛,她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你在梦里被诱发出了感应。那之后,又遭遇了点香,得以进一步强化。”
“陈琮,‘人石会’是人是鬼,我已经向你和盘托出,因为我们看重你现在的这种能力,所以毫无保留,连‘熄灯计划’都没瞒你。我们真诚邀请你入会,领取027号,你可以拒绝,但我们更希望,你能答应。”
***
肖芥子把姜红烛带回小院,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安抚下来。
姜红烛完全是一副重伤者的姿态,神情萎顿,木木痴痴,肖芥子差不多也想明白了,这八成是在对付何天寿的过程中,遇上高手了。
真没想到在这行,还有比姜红烛更能耐的,所谓人往高处走,她要不要考虑,改投个门户?
她叹着气给姜红烛盖好被子:“早听我的不就没事了?我都说人家有防备了、要低调,非不听,非要往前冲。”
姜红烛喃喃:“没可能啊,我没看到它啊……”
肖芥子伸手覆住她睁着的那只眼:“行了,先休息吧,睡好了,伤才能好得快。”
姜红烛疲惫闭眼:“阿兰呢?”
“外头跳皮筋呢,玩可开心了。”
……
姜红烛终于安稳了。
肖芥子长长舒了口气,这一夜,她忙前忙后,东奔西走,可比姜红烛累多了。
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关好门窗,拉好窗帘,打着呵欠在那几个拼接好的、铺着褥子的箱子上和衣躺下,眼皮很快就沉得掀不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肖芥子忽然醒了。
她睫毛轻动,没有睁眼,脸上有锋利而冰冷的寒意,那是姜红烛惯用来扯烂布娃娃的那把刀,正在她脸上缓缓移动。
她听到姜红烛的低声呢喃:“芥子啊,红姑瞎了,你把眼珠子匀一只给红姑,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