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第2/3页)

王道容笑了一下,“之后,我与她失散,没曾想,数年不见,竟又在贵县重逢。”

于芝恍然。难怪那农妇方才待王道容如此凶悍,原来是多年不见,心中有气。

王道容柔声叹息:“经年未见,也不知她一个女子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她对我有怨也是人之常情。容——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于芝忙起身说:“府君不必客气,若有能用得上小人的,小人必当竭力以报府君恩情。”

王道容:“她如今既是你武康县人,不知于县能否帮容查上一查她这些年过往经过,结交了什么人,可曾受过什么委屈?”

王道容言语间温情脉脉,于芝听在心里,却忍不住偷笑,这岂非让他查一查她这些年来可有什么奸夫情郎?想来美貌如王六,也怕女人红杏出墙。

当即便一口应下,“小事小事。”

其实于芝心中好一通脑补,可算是冤枉王道容了。他只是不愿错过她这六年空白,六年足够发生很多事,也足够彻底改变一个人。

她从前恨他入骨,王道容并不担忧。

只有浓烈的爱才能诞生这样浓烈的。他只怕她不恨,不厌,不恼,到时才如陌路人。

他宁愿她恨,多恨,最好恨得夜不能寐,恨不能将他粉身碎骨,挫骨扬灰。

慕朝游就这样又被王道容强留在了武康县廨。

他这一次,明显比从前要学聪明许多。

至少,他知晓自己太过讨嫌,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衙门二堂处理军务,鲜少凑到她跟前来自讨没趣。

武康县战乱,百姓流散,便是县廨里也找不出几个可用的下手。王道容便拨了两个侍婢,并四个亲兵供她差遣,其中一个叫黄歆的,是他心腹,常替她跑腿。

黄歆与人友善,慕朝游因为对王道容有气,连带着对他的人都不假辞色,黄歆忠厚,照例每日替她忙进忙出,日子一长,就连慕朝游都觉得心里头过意不去。

至于王道容他本人,大概每隔三日便来一次,每次都被她拒之门外。

吃了个结实的闭门羹,他也不恼,只好声好气地隔着门跟她说一会儿话,便好似真的心满意足,笑吟吟地离去。

慕朝游不相信王道容会就此转性,这人本性贪婪如鬼,不知餍足,但他既然要装,那便由他去了,总归吃亏的不是他自己。

时间一长,县廨里的人都同情王道容,赞他深情风流,又私底下叹息她是个不解风情的母老虎。

不知是不是反复失败了多次之故,这一次,慕朝游的心态竟比自己想象中要平和许多。

当然有时候,她也会觉得疲倦,忍不住想,再这样重复下去真的有意义吗?一辈子很短,这个时代的医疗卫生条件也太差,跟王道容凑合几十年不也一样过?人死如灯灭,难不成人死之后他还能缠着自己?

可若真叫她低头她又不甘心。

黄歆日日替她打点一切,他模样生得周正,时间一长,便有些风言风语。

这一日王道容又来找她,她开了门,允他进屋。

王道容静静地瞧着黄歆朝他行个礼,目光灼灼恨不能将他盯出两个洞来。

黄歆喊他:“六郎。”又冲慕朝游爽朗一笑,“慕娘子。我在门外候着二位。有什么事吩咐小人一声就是。”

慕朝游难得对他微露出个淡笑,这一切尽数落入一旁的王道容眼底,他面上不显,不动声色,一副大度姿态。

待到入了夜,侍婢打了桶水,送到屋里供她沐浴洗漱。

慕朝游将整个人缩在浴桶里,滚烫的水流没过四肢,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按摩着她连日以来紧绷酸痛的筋骨,她长舒了口气,享受着这个难得的热水澡。

门忽然无声地开了,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

慕朝游还当是那两个侍婢,这两个侍婢在战火中失去了家人,总怕再回到当初颠沛流离的日子,唯恐伺候她不尽心。

“我说过,不必你们伺候沐浴,我不习惯——”她转过脸说,下一秒便瞧见一双修如梅骨,润如白玉的大手,越过她身侧,拎起浴桶中漂浮着的瓠瓢。

王道容轻柔地舀水,为她盥洗,“朝游,是我。”

慕朝游僵硬了一瞬,旋即放松下来。

自从被迫留在县廨起,她便预感到会有今天这一日。王道容装模作样至今,终是暴露了本性。

六年不见,慕朝游起初有些尴尬和不自在,但转念一想,从前王道容与她该做的,不该做的,也早就做过了。床帐之间,他天赋异禀,又天资聪颖,好学肯学,也不在意那些个阴阳乾坤,男尊女卑之道,能从容低下头,弯下腰。腰肢柔韧,手口灵活。

哪怕慕朝游再恨他,也常常被弄得晕头转向,大脑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