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7/8页)

几分钟功夫,胜负已分。

梅景逍被揍成一摊烂泥,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出气比进气多。

周清南嘴角也渗着血,上前一把揪起梅景逍,搜他全身。

终于,在破烂的白衬衣夹层里,摸到了一个光碟样物件。

周清南眼底绽开一抹喜色,取完东西便走。

然而,站起身的瞬间,那阵锥刺似的剧痛再次袭击大脑,比过去的任何一次都强烈数倍。

“……”周清南疼痛到全身肌肉痉挛,意识都快模糊,却仍咬紧牙关强撑住最后一丝清醒,揪起神父的领子,大步往舱外撤离。

梅景逍看了眼计时器,最后一分半钟。

他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气若游丝地自语:“南哥,你走不掉的,能杀你的人,只有我,只有我……”

海面巨浪翻滚,海水漆黑,亮着灯的游轮仿佛一只幽灵船,孤单飘荡在海面上。

雨更大了,风也更烈。

几架印有国安标志的黑色直升机从远处飞来,螺旋桨的噪音震耳欲聋,转动带起的巨大风力在海面激起层层波浪。

爬梯降下来,心急如焚的丁琦立即沿梯直下,准备登船支援。

忽地,丁琦瞳孔锁紧,看见两道人影出现在甲板上。

“烈哥!”风雨糊了丁琦满脸,他单手拽着梯绳,半个身子悬空,大吼,“快!”

两道身影近了,更近。

终于近在咫尺。

剧烈的疼痛蚕食着周清南的精神与意志。

回去。

回去。

马上就可以归队。

马上就可以走到光明中,走回,她身边……

这个念头死死支撑着周清南。

他努力闭眼又睁开,一把将神父推上爬梯,自己也准备跟上。

然而,就在这时,更残忍的剧痛又一次的袭来,犹如半空中生出一只巨型的利斧,重重朝周清南的头顶劈来。

周清南痛到嘶鸣出声,攥住梯绳的十指,蓦然一松,千钧一发的最后关头,他残存的意识还模糊地记着什么,猛将手里的光碟往上抛。

“余烈!”丁琦大惊失色,急急要去抓他。

却只接住了一枚冰冷的碟片。

周围的一切声响都消失了。

夜色无边,海面无垠,余烈的身体就像一粒从北方孤夜中飘来的雪,朝漆黑的大海坠去。

下坠的零点几秒时间中,他怔怔望着夜空,记忆深处的许多画面逐一浮现在眼前,放映出黑白电影。

父母相继离世后,十来岁的他孤零零生活在那间不足三十平的小屋里。

后来,一名自称是警察的中年人出现,将他带到了云城,他的人生从此翻开新的一页。

那一年,十三岁的余烈进入国安特勤少年营。

少年营的孩子们,大多都是无父无母又天资聪颖的孤儿。

国安局将他们聚集起来,教授他们各项知识,赋予他们新生。

在少年营里,余烈天赋最高,也最刻苦。

文化课、心理研习、体能格斗、特勤技能,年年都是第一。

十八岁那年,他经正规渠道考入警校,十九岁那年,被上级亲自选中任命,执行暗礁计划,进入梅氏集团潜伏。

从那一刻起,他改头换面,隐姓埋名,甚至伪造了一切生存印记,更改年龄,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国安特勤警察。

周清南这个名字,他一用就是十二年。

再后来,脑海中的电影画面,就从黑白变成了彩色。

汽修厂那一夜,仿佛是只会出现在梦境中的画面,在年少时被他弄丢的小姑娘,兜兜转转辗转数年,又一次落进了他怀中……

“轰!”

一声巨响,水浪溅起数米。

余烈坠入海中,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缓慢下沉。

十二年的卧底生涯终于结束,暗礁计划终于宣告成功。

他没有辜负国家和人民,没有辜负组织,也没有辜负自己。

这个结局也似乎早已注定。

可就是还有一点遗憾。还有一点遗憾……

怎么能不遗憾?

他还没有带她去看雪,还没有陪她去走一遍哈厝,还没有牵着她一起登上过神女峰。

还没有看过她为他身披嫁衣的样子。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向她求一次婚。

也许,七尺之身已许国,便真的再难许卿。

黑漆漆的海水中,余烈被大脑的剧痛折磨,已经疲倦至极。

他缓慢合眸,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东西,紧贴在心口。

小小的一枚三角形,鲜艳明亮的明黄色,成了这片黑海中唯一的色彩。是他们一起请来的平安符。

余烈动了动唇,在海水中无声地轻喃。

我的小姑娘,看到雪了吗?

到了哈厝,记得向北一直走,去攀登神女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