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笔友(第3/4页)
原本崔胜国对儿子与小姑娘谈恋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眼下这个情况却令他完全没有想到,伸手拦住急着要离开的范蓉翠,厉声喝斥:“你要干什么?”
范蓉翠脾气来了,顺嘴回了一句:“你儿子不是个男人,你难道不知道?还放他出来祸害别人,真是神经病!”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崔胜国积压以久的戾气,他上前掐住范蓉翠的脖子,咬牙骂道:“谁说我儿子不是男人?谁说的?!老子让你胡乱造谣,给我去死……”
盛怒之下,范蓉翠就这样死在崔胜国手中。
崔乐邦在一旁看到父亲杀人,吓得差点尿了。
崔胜国常年在林区巡山,独来独往惯了,心硬似铁。他看范蓉翠已死,找了处松软土层,挖了个大坑,将尸体掩埋。
他看一眼脸色苍白、不停哆嗦的儿子,冷冷道:“这丫头每次都是偷偷跑来找你,估计家里人也不知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把你一起埋了。”
崔乐邦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我是个怪物,是不是?”
崔胜国上前就是狠狠的两巴掌:“没用的东西!你是个男人,听到了没有?不管谁说,你都是个男人!”
崔乐邦回家之后,大病了一场,闭上眼就仿佛看到躺在泥土之下、身体僵硬的惨白尸体。
虽然警察没有找上门,虽然范蓉翠死得悄没声息,但崔乐邦害怕。
他从此有了心病,不敢去学校,不敢见到和范蓉翠一样的十六岁少女。
他恨极了父亲,但无力反抗。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一个人。
他在溪水边捡到一个漂流瓶,瓶子里有一封信。
信上人说,他今年上初中,母亲抛弃了他,父亲一喝酒就打他,他觉得人生很灰暗,想要交一个笔友。
这封信深深地打动了崔乐邦。
同样没有母亲,同样有一个凶残的父亲,同样觉得人生很灰暗。
绝了男女之念后,崔乐邦渴望友谊,于是试探性按照信中地址寄了一封信,没想到真的收到回信。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笔友鼓励他摆脱父亲的钳制,说外面的天地很大,随便打工就能养活自己。
崔乐邦动了心,提出辍学外出打工,却被父亲强势压制,收走他身份证,将他关在屋子里。
然后,笔友给他支了一个招。
笔友告诉他,酒精加甲硝锉药物会产生一种叫双硫仑样的反应,头晕,头痛,恶心,呕吐,血压下降,甚至可以引起休克,非常危险。
崔胜国平生没有什么爱好,就晚上喜欢喝几杯,酒瘾不小。崔乐邦纠结了很久,一咬牙假装牙疼,在卫生所开了甲硝锉,悄悄放在父亲的酒杯里。
看着父亲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加了料的酒,崔乐邦的心跳很快。
当天晚上,崔胜国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第二天一起床,他便满面通红,呼吸急促,坐在床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崔乐邦将他送到林场的卫生所,医生简单检查之后,说他是酒后中风,叮嘱崔胜国去市医院好好治疗。
崔胜国舍不得钱,骂骂咧咧地开了点药便回了家。
“中风”之后,崔胜国的脾气收敛许多,这让崔乐邦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过了几个月,他再一次下药,崔胜国当晚离开了人世。因为有过中风的诊断,根本没人怀疑崔胜国的死因。
崔胜国一死,崔乐邦感觉捆在身上的枷锁松脱,整个人如离笼的小鸟,美好的世界在向他招手。
就这样,在林场职工同情的目光里,崔乐邦辍学外出打工。
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或许是因为双性人的缘故,崔乐邦个子不高,力气不大,人长得清秀,在外打工经常被讥笑像个妹子。他做不了体力劳动,只能去餐馆后厨洗碗、切菜,工作辛苦、肮脏,还经常被克扣工钱。
再加上员工宿舍都是大通铺,崔乐邦混迹在一群大老爷们之中,小心翼翼地生活,就怕被人发现端倪。
夜深人静的时候,崔乐邦躺在床上,脑中不断闪过父亲杀人的场景。
曾经的他,很害怕。
但成年之后,他忽然开始渴望。
就仿佛内心极度的空虚感,需要暴虐与痛苦才能填满。
这一切,他无法和任何人倾诉,即使是亲密如联系了七、八年的笔友,崔乐邦也不可能说出来。
是了,这名笔友,是崔乐邦唯一的朋友。
即使不断换城市、不断换地址,两人一直以笔名联系,并且约定永远不见面。
1994年,因为姑姑生病,崔乐邦回到林场。
见到凶神恶煞的姑父,住了半年阴暗潮湿储藏室的崔乐邦杀意顿起。有过弑父的经验,崔乐邦轻而易举地干掉石虎,并且制造了完美不在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