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血染的荆棘冠(第5/6页)
因为他只有自己。
而那天,在他要死、却拼死也拉上某个人垫背的时候,那扇门被打开了。
有个银发的年轻男人就站在门口,对着他看了一会儿,从那双冰冷的墨绿色眼睛里,他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情绪,却无从解析。
他知道那是谁,组织的杀手、死神,乌丸的左右手与爪牙,从出现开始就拥有了代号的人,琴酒。
即使没见过琴酒,只要在组织混了些年头的人,就多半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他冷厉、果断,有一头很长的银发,永远穿黑色的风衣,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任何可能是叛徒的组织成员。最关键的是,琴酒完全没有自己的意志,只是BOSS的刀,BOSS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伏特加觉得不是那样,至少在那短暂的对话与对视里,他察觉到了一点不同。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马上就会死了,组织不会放过叛徒,哪怕只是被怀疑的人。
可他没死。
有人告诉他是琴酒要留下他,所以他活下来了,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但他很清楚,那天的银发男人完全没有救下他的意思。
后来他见到了琴酒,从那个银发男人疑惑他为什么还没死的目光里看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不过对方没说什么,就默认了这件事。
琴酒还没记住他的代号,或者原本就不知道他的代号是什么,随口喊了伏特加,于是他的代号就换成了伏特加。
他没反驳。
因为他也喜欢伏特加。
后来的十多年里他都跟着那个银发男人,于组织而言是监视,于琴酒而言是搭档,于伏特加自己而言……他无处可去,只能追随琴酒而已。
他也喜欢追随这个人。
他从未跟琴酒交流过身份、过去和未来的话题,却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默契。
琴酒会时不时从他的监视范围里离开,伏特加从未将这些事上报过,就算偶尔被发现,也会说成是他自己的问题,帮琴酒圆过去;其实他知道琴酒做事很周全,只是总用“不记得”“懒得管”的说辞搪塞过去,就算被人找到真正的踪迹也不会露出破绽,但伏特加还是会这么做。
就算琴酒不会真的被组织怀疑,但那位先生还是会惩罚他的刀。或许只是一时兴起随便找个借口,又或许想敲打琴酒,总之每次看到大哥被BOSS叫走,再回来的时候身上没什么伤却心情很差的样子,伏特加都会想,下次他一定能为大哥做点什么。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跟随了那个人很久,久到他自己都习惯的地步。
组织里一直有传闻,说伏特加是琴酒的狗,不是组织的,就算琴酒要背叛组织他也会跟着。伏特加没打算反驳这个说法,但传这个谣言的人没过多久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伏特加想,这个人的罪名是说了不该说的真话。
再后来……
再后来大哥死了。死得悄无声息,像一片落叶坠入黑暗,临走前告诉他不要去找。
可他怎么能不去?
伏特加想,他本来就是个应该死去的人,如果不复仇,他还能做什么?
他没能为故国复仇,因为他对抗不了一个时代的落幕;他也没能为自己的战友与亲人复仇,因为他远在日本,连仇人是谁都不清楚;可他总能为大哥复仇。
于是他离开了大哥划定的安全区,前往洛杉矶,去找波本,去完成他最后的复仇。
“伏特加。”
黑泽阵一直闭着眼睛听,好像睡着了一样,但在伏特加停顿下来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大哥?”
“如果我真死了,你不会蠢到想给我立个碑天天扫墓吧?”
冷淡的语调和熟悉的声音仿佛直击灵魂,伏特加本来做好了回答任何问题的准备,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陷入沉默,半晌没有言语。他没敢回答,但没有回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很轻的嗤笑声从身边传来,但声音的主人心情却不错,又懒洋洋地问:“还要把那本诗集出版?”
诗集啊,咳。
如果大哥不主动提起,伏特加会把“在大哥本人面前大声念大哥的诗集”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彻底压死在回忆的角落里,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
但既然大哥说了,伏特加就干巴巴地回答:“就、就是……毕竟是大哥的遗物……”
而且他也是有私心的。
黑泽阵“啧”了一声,终于睁开眼睛看向了伏特加,用非常缓慢的语速说:“你知道我跟你不是一个国家的人。”
伏特加确实知道。
他的大哥像遥远的风,像孤独的狼,像一场无边的雪,身上没有硝烟与钢铁的味道,也未被尘世的热闹与人类的野望浸染,金钱、名誉和地位,愉悦、刺激和女人,都完全不是大哥感兴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