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承诺(第2/3页)

湛云葳脸色白了白。

越之恒本来就在看她,见她脸上褪去血色,不可置信、茫然惶恐,那双明亮清澈的眼,也浮现出灰败之色。

他沉默片刻,冷冷道:“但可惜,没死。跑了一大半,剩下十七人,被重新关进了诏狱。”

这短短一句话,却让湛云葳仿佛从溺毙中活过来。

她抬眼看越之恒:“越大人,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你我二人立场不同,何来生气之说?越某知道湛小姐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仙门族人,我棋差一着,没什么好说。而你没能逃走,是你无用。既然湛小姐沦为阶下囚,就烦请今后有些阶下囚的自觉。”

什么叫做“阶下囚”的自觉,湛云葳很快就见识到了。

当日晚膳,越之恒因着受伤,吃得清淡,但也有三个菜一个汤品,而落到湛云葳手里的,只有一碗白粥。

她昏迷了几日就有几日没吃饭,捧着碗,望着越大人的饭菜,颇有些食不知味。

不过比起数十族人成功逃走,这代价实在太小了。就算是白粥,湛云葳也没有浪费粮食,吃得干干净净。

没人给她烧热水,也没有换洗的衣裳,湛云葳只好从房里找出净尘符将就一下。

石斛进进出出,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对劲,也不敢擅自与湛云葳说话。

不见白蕊的身影。

湛云葳望着门口,在想白蕊是不是成功逃了,白蕊说之后会出府与她汇合。

越之恒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道:“湛小姐在等白蕊?越某忘了和你说,她也在诏狱里。”

“……”她咬牙,行。

只要活着就来日方长,待到湛殊镜养好伤,与裴玉京过来,便能救走剩下所有人。

眼见月上柳梢头,到了该睡觉的时候,湛云葳往榻边过去,一本书抵在她的额上。

“做什么呢,湛小姐。”

她移开那本器谱,对上一双浅墨色,毫无情绪的眸子。

“越大人,你不会告诉我,让我睡地上?”

越之恒眸色冷漠,倒影出她的身影。

湛云葳开始觉得费解,要说触到越之恒的逆鳞,她自问这辈子做的事,还远没有前世过分。

前世两个人一开始就不和,她不仅扔东西砸过他,还骂过他,让他在外面丢了不少脸,把毕生词汇用尽,越之恒也只是无所谓地嘲讽一笑。

两人躺一起时,她还起过数次杀越之恒的念头,但他都只是禁锢着她,不让她动,并未伤害她。

大多数时候,不用与她共枕,越之恒甚至会自己去住书房和客房,将曜仙灵玉床榻留给她。

不许她睡床榻,这还是第一次。

到底哪里不一样,她这次更过分了吗?明明她先前与越大人处得还不错,远比前世好。

湛云葳思来想去,只剩一个可能。

她的视线从越之恒高挺的鼻梁下滑,落在他唇上。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就忘了,只是太过尴尬,不敢让自己记起来。

此前她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她与裴玉京订亲还不久,最亲密的时候,也不会到这一步。

她记得自己那日是怎样一点点撬开唇舌,将妖傀丹渡过去。

也记得他吞咽的模样。

无怪他生气,那种情况谁被迫吞咽都会觉得耻辱。原来越之恒对御灵师的厌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的渡药在越大人看来,竟然比妄图杀他还要难受?

此刻,她盯得久了,看见越大人的喉结滚了滚。

越之恒注意到她的视线,冷声道:“滚下去!”

湛云葳也觉得尴尬,连忙从榻边退开。她又发现,越大人前世其实也鲜少对她说这样的粗鄙之言。

他杀人时尚且会笑,对着厌恶之人也能虚与委蛇。

湛云葳说:“越大人,你要是实在生气,不妨也惩罚回来?”

他神色难看,狭长的眸一片锐利。

湛云葳想起灵域不得伤害御灵师的规定,难怪越大人有气没处发。

湛云葳只得换个主意,说:“越大人,我先前也是情非得已,你若实在是想起来难受,要不寻个丹修,讨来几枚丹药,忘了那日的记忆?”

她还想说,她也需要一颗。

只要两个人都不记得,这件事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越大人的回答是一本书冷冷扔在了她的裙边,无声呵令她闭嘴。

湛云葳理亏,这次出逃算起来她又占了便宜,平心而论,除了畏惧夜晚的邪气,她心情其实还不错。

但是湛云葳得强忍这种好心情,免得心情明显不好的越之恒更想杀了她。

于是她捡起那本书,出去找石斛要了几床厚实点的褥子,抱着回来铺在榻边。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越之恒冷冰冰地盯了她一会儿,在她快要铺好的时候,他才开口:“离我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