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的怒意(第2/4页)

诏狱在一更天收到彻天府的命令,掌司大人要连夜提审仙门余孽。

一行被关了多日的仙门灵修,终于从刑具上被放了下来。他们已经数十日没有喝水,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前日,最小的两个灵修,四岁的元琮和五岁的别有恙,纷纷发起了高烧。

对于凡人来说,伤寒会致命,对于灵修来说,高烧意味着他们体内的灵力溃散得差不多,再无法维持活下去的生机。

地牢中的灵修,大多沾亲带故。

别有恙是蓬莱尊主的关门弟子,裴玉京的小师弟。

元琮则是湛云葳的表弟,从能走能跑开始,就十分聪明乖巧,湛殊镜虽然对湛家一家子都有怨恨,却不至于将气撒在一个四岁小孩的身上。

以至于元琮经常追在他身后喊阿兄。

成为俘虏时,琵琶骨被玄铁穿透,元琮尚且还会哇哇大哭,这几日,他渐渐说不出话,偶尔只能呢喃一句阿娘……

昨日好不容易醒来,他虚弱地问:“阿兄,我是不是要死了。”

湛殊镜这样一个只在父母身死时流过泪的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王朝历来残忍,连一口水都不给灵修,大人还熬得住,可孩子纷纷肉眼可见走向了衰败。

五岁的别有恙这几日也不在睡梦中喊师尊和裴师兄了。

地牢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今日被放下刑具,元琮的身子无意识滑落下去,湛殊镜不顾身上的剧痛,将他接住,抱在了怀里。

元琮睁开眼睛,气若游丝,瞳孔涣散地说:“阿兄,我看见你悄悄藏起来云葳表姐的香囊,但是小琮不会告诉云葳表姐,这是我们男子之间的秘密。”

放在平日,湛殊镜会说你放屁,敢乱说小爷就把你屁股打开花,但今日,他抱着怀里几乎要消散的孩子,哑声道:“嗯,我们的秘密。”

“我好想爹爹和娘亲。”

可他的爹娘都已经战死了,和湛殊镜一样,成了孤儿。

湛殊镜就像抱着幼年的自己:“阿兄会想办法带你走的。”

今夜的提审,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他也要试着劫持那王朝狗贼,将族人放出去。

十六年前,长玡山主牵着他的手,告诉他,今后长玡山就是你的家。那时候湛殊镜心中嗤之以鼻,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愿意为了湛氏族人去拚命。

地牢阴暗的火光跳跃,远远的,湛殊镜就看见了审他们的人。

那人剑眉凌厉,狭长的眸凉薄,抬起眸来冷冰冰地看着他们。

正是彻天府掌司,越之恒。

抱着别有恙的那位灵修,哀求着开口:“掌司大人,审讯前,能不能给孩子一口水喝。”

世间最要命的武器,并非什么严刑逼供,而是折磨人的柔软心肠。

湛云葳的脸隐在兜帽下,有一瞬心酸得眼眶发疼。

湛殊镜抱着元琮,冷道:“求他做什么,他这种狗杂碎,给仙门提鞋都不配。”

说这话时,湛殊镜已经准备强行扯出身体中的玄铁钩。

却见面前的越之恒没什么反应,反而对狱卒说:“出去。”

而他身后的人,也从披风中露出了脸:“湛殊镜。”

她轻轻说:“我带你们走。”

密闭的审讯室,要将仙门弟子体内的玄铁钩取出,并非简单的事。

湛云葳以灵力护着他们的经脉,让身后的越之恒来取。

湛殊镜见越之恒言听计从,皱眉:“他怎么回事。”

“吃了妖傀丹。”

湛殊镜古怪地看了一眼湛云葳:“他对你没防备?”

湛云葳:“……”这话没法接,她接过旁人递过来的别有恙,替他用灵力护住心脉,又往他体内送了不少灵力。

这孩子睁开眼睛,认出了湛云葳,抱住她:“嫂嫂。”

湛云葳身后的傀儡垂着头,没有反应,倒是湛殊镜发出一声嘲讽的笑。

也不知谁教别有恙的,湛云葳有些头疼,但也不至于和一个病重的孩子计较。

别有恙:“嫂嫂,我师兄呢?”

湛殊镜说:“他连你嫂嫂都不要了,还指望来救你?”

“闭嘴吧,湛殊镜。”

湛云葳发现,还是走投无路的湛殊镜靠谱,好好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嘴。

别有恙脸色苍白,低落地垂下头。

湛云葳说:“他胡说的,你师兄和师尊一定也想来救你们,只是脱不开身,你离开这里以后,就跟着族人去找他们。”

地牢里只有湛云葳一个御灵师,但灵修有五六十人,光解开他们的枷锁,就耗费了一个半时辰。

好在湛殊镜也看出她的急迫和吃力,一直在帮忙。

“妖傀丹时效还剩多久?”

湛云葳一直留意着,她看一眼冷冰冰毫无反应的越之恒:“约莫还有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