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胭脂巷里最风情(第6/7页)

这份熬煎里更有一份担忧,担忧君珂因此认为他装样——那么凶狠的一拍,连纳兰君让自己当时都眼前一黑心说完了,万万没想到,老二竟然如此争气。

争气得实在不是时候……

纳兰君让浑身滚热,正在最难熬的高峰,突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血腥气近在咫尺,他眼睛一转,便看见君珂藏在被子里的那只受伤的手。

君珂受伤他并不知道,那时他正陷身于昏天暗地的疼痛中,此刻才看见君珂的伤口,因为一番动作,君珂草草包扎的布条已经散落,伤口近乎狰狞地展现在他眼前,久经战阵的纳兰君让,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这是剑锋割裂的伤,只是那伤口比寻常剑锋割裂更深,整个虎口裂开深达几分,险些要露出白骨。

看到这伤口的一霎,纳兰君让浑身一冷,刚才的灼热和难熬,顿时如退潮的海,消失无踪。

这是君珂为他受的伤,和他的弃剑相比,君珂当时要挽回杀手的难度更高,她吃的苦,不比他少。

然而她一声不吭,负他逃亡,鲜血洒了一路,至今还在挣扎求生。

纳兰君让想起小村外掳她的初见,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神恶狠狠;想起燕京酒宴上她得罪贵族为他所弃,她眼神里渐渐暗去的星火,取而代之的失望。

那样的神色,深深镂刻在他心版,午夜难眠,时时想起。

他自认为未曾对她很好,倒有错处不少,她却未将他的亏欠搁在心怀,只愿记着他的好。

在燕京倾轧暗杀里冷去凝固的心思,在这暗夜少女身下轻轻涌动,由沸热而终于沉静,却更亘古持久。

君珂并不知道纳兰君让的煎熬和变化,她一门心思在和柳咬咬咬来咬去。

一边咬一边肚子里暗骂——纳兰君让你得赔我!姑娘我为了你,蕾丝都做了!

掠进来的杀手,看见的就是这么旖旎香艳的一幕,柳咬咬衣衫不整地骑在一个少年身上,嗯嗯唔唔地咬着他的脖子,少年微微偏头,单手撑床,揽着柳咬咬半露的香肩,只露一个面容普通的侧面。两人都十分投入,浑然不觉有人潜进。

杀手的黑面罩下,露出一个失望的眼神。

柳咬咬他认识,那张嘴谁也假冒不得,而那少年也很明显不是皇太孙,身骨纤细,符合燕京贵族少年的特征,却和皇太孙相差太远。很明显这两人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一个杀手奔到衣柜前,翻开可以藏人的衣柜;另一个杀手窜到床前,“哧”一剑对床底刺出,随即收回,对手下摇摇头。

君珂心中一紧,暗赞还是柳咬咬有经验。

这声剑风响,两人才似惊觉。柳咬咬将脸大力转向杀手,一脸惊骇。君珂却急急转头捂脸,像是怕被人发现般躲藏。

杀手反而没什么奇怪的——嫖妓终究不是什么光彩事,这位想必是燕京哪家公侯的少爷,怕被人发现而已。这么一来他们更没有心思杀人灭口——柳咬咬太有名,结交的公卿贵族太多,她死了会过于轰动,不利于暗杀,何况这里还有王侯子弟,更不适合下手。

狠狠盯了柳咬咬一眼,用眼神示意她不得乱叫,领头的黑衣人,带着其余人慢慢向外退。

君珂刚松了一口气,忽然走在最后的一个黑衣人,鼻子狐疑地嗅了嗅,喃喃道:“怎么有点血腥气?”

黑衣人转过头来。

君珂心中一紧,藏在被褥里的手指,无声在被褥中摸索,寻找着她的剑。

手指很快触到坚硬的剑柄,还有一个人滚热的手——纳兰君让将剑悄悄推了过来,两人手指相触,君珂要让,纳兰君让却没有避开,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君珂心底一惊,心想皇太孙是不是发烧了?还是在妓院睡上一睡,突然开窍懂得调情了?不过他会调情?还是发烧了吧?

被底一霎风情,上头黑衣人狐疑转头,君珂浑身绷紧做好应战准备,柳咬咬突然羞涩地笑了笑,捂了捂肚子。

那几人一愕,柳咬咬又含羞指了指窗台下。

几人这才看见,窗台下晾晒着刚洗干净的月事带。

“晦气!”领头黑衣人低低骂一声,看看室内,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黑衣人转眼退尽,剑光一闪没在黑暗里。

君珂松了一口气,此时才觉得浑身发软,后背汗湿如被水洗。

然而这长夜还没过去,这些人只是暂时打消怀疑离开了这里,外面必有天罗地网,对方既然出了手,又确定自己两人受伤,势必要趁着今夜千载良机,将自己两人留在这八大巷的烟花里。

一遍搜不着,回头再想想,这些人必然会有所怀疑,再来第二遍,此地不可久留。

君珂爬起身,正要扶起纳兰君让,他已经迫不及待自己坐起,君珂惊讶地看着他,道:“咦,你怎么这么多汗?”